夜色沉沉,屋内的燭火跳躍着,微弱的光映在木桌上,顯得房間更加寂靜。
林巧娘靠在椅背上,晃着腿,嘴裡含着最後一顆松子糖,百無聊賴地看着床上的男人。
郭師兄的臉色蒼白,眉頭緊鎖,嘴裡仍在呢喃着什麼,像是沉浸在噩夢中,時而痛苦地喘息,時而緊握拳頭,似乎随時會掙脫夢境的束縛。
林巧娘伸長脖子聽了一會兒,依舊是些聽不懂的隻言片語。她有些困了,眼皮開始打架,正想着是不是可以眯一會兒,突然——
“我的劍呢!”
一道低沉而沙啞的聲音猛地在耳邊炸開!
林巧娘還沒反應過來,衣領就被一隻冰冷又有力的手猛地揪住。她猝不及防地被拉近,那雙血紅的眼睛近在咫尺,帶着瘋狂和殺意,灼熱的氣息噴在她的臉上,讓她一瞬間寒毛倒豎。
她的腦子轟地一聲炸開了,身體下意識地僵住,不敢動彈。
“我的劍呢?”郭師兄的嗓音嘶啞,像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一樣,帶着不容拒絕的瘋狂。他的指節用力得泛白,死死扣住林巧娘的衣領,似乎隻要她敢說錯一個字,他就能立刻掐死她。
林巧娘被吓得臉色發白,舌頭打結,磕磕巴巴地道:“你、你的劍……寒姨……寒姨扔了……”
郭師兄的身體頓時猛地一震,他的目光愈發可怖,手指不自覺地收緊:“扔了?”
“不是、不是!”林巧娘急得直冒冷汗,連忙解釋,“不是扔了……是放起來了,沒、沒丢!”
郭師兄的呼吸變得沉重,眼神裡的狂亂仿佛稍微清明了一點,可是身上的傷口卻因為他的劇烈動作崩裂開了,鮮血瞬間滲透了繃帶,透出濃重的血腥味。
林巧娘看着那片染紅的布條,心頭狂跳,忍不住喊道:“你别亂動!你還受傷着呢!”
郭師兄的手指微微松了松,血絲從唇角滲出,他咬着牙,眼神警惕地盯着她:“這裡是……哪?”
林巧娘趕緊說道:“月來客棧!你在月來客棧!我們在開封附近的一個小鎮子!寒姨救了你!”
郭師兄的眼神晃了一瞬,似乎努力回想,可他的身體已經極度虛弱,剛剛的劇烈動作讓他透支了僅剩的力氣,意識開始模糊。
他皺着眉,嘴裡低低地念了一句:“月來……客棧?”
林巧娘用力地點頭,生怕他再發瘋:“對!你現在很安全,寒姨把你帶回來救了,你的劍也沒丢,你放心,真的沒丢!”
郭師兄的眼神漸漸失去了焦距,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随即像是一根斷線的風筝般倒了下去。
林巧娘看着他暈過去,長長地松了口氣。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心跳快得像擂鼓,額頭上冒出了冷汗。
“吓死我了……”她低聲嘟囔着,心有餘悸地看着床上的人,還是有點不敢靠近。
這人瘋起來可真吓人,像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厲鬼!
她忍不住抖了抖肩膀,趕緊伸手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衣領,幸好沒被拽破,否則寒姨肯定會罵她不小心。她又瞥了一眼郭師兄身上的血迹,心裡暗暗嘀咕:這人身上的傷到底是怎麼來的?他嘴裡一直喊着契丹人,又罵石敬瑭、石重貴,聽上去像是個不得了的身份……
她越想越覺得古怪,心裡癢癢的,好想問寒姨,可又怕寒姨嫌她多嘴。
她糾結了一下,最後決定等郭師兄徹底醒了再問他本人。
畢竟……她剛剛可是救了他的命,他總不能不回答她吧?
想着想着,她悄悄伸手,戳了戳郭師兄的手臂,試探着道:“喂,你别死啊……”
郭師兄的手微微抽了一下,但沒再有别的反應。
林巧娘這才放心,揉了揉自己被吓僵的手臂,爬回椅子上坐好,仍然心有餘悸。
她靠着椅背,嘴裡咀嚼着空氣,忽然覺得……她好像又餓了。
可是她的零用錢已經被騙光了,松子糖也吃完了,怎麼辦?
她歎了口氣,扶額道:“算了,先撐到明天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