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樁猛地一震,木屑飛濺,連枷的尾端收回,她腳下一旋,順着旋踏步的步法,手腕再度一甩,連枷如遊龍般飛出,掃過側面的舊石凳,狠狠地砸斷了一條腿!
江琳站在旁邊,看得啧啧稱奇,嘴裡叼着根草,輕笑道:“喲,小表姐,看來廣胡子那老小子還真教了你點真本事。”
林巧娘意氣風發地甩了甩連枷,哼道:“那當然,我這叫實戰至上,不像你,整天輕飄飄的。”
江琳挑眉,随手把嘴裡的草葉吐了,拍拍手站直身子:“行吧,你既然這麼說,那我也不能藏着掖着——我也來演示一下。”
他從腰間解下一條布包,一抖手,布包散開,露出一根黑漆漆的長鐵鍊,鍊尾連着一個巴掌大的流星錘,錘頭沉重,泛着鐵光。
林巧娘一愣,盯着那東西,眉頭皺了皺:“……流星錘?”
江琳笑了笑:“對,這叫‘諸葛行軍斥候錘’。”
林巧娘眼神一變:“這東西……聽着不像江湖上的兵器。”
“那當然。”江琳轉了轉手腕,黑色的流星錘在他指間靈活地滾動,帶起一圈圈淡淡的光影,他輕笑道,“這是軍中兵器,是軍中斥候用的,不是給江湖人打架用的。”
林巧娘心裡微微一沉。
——軍中斥候?!
她盯着那枚錘頭,眉頭緊鎖:“你從哪兒學來的?”
江琳随意地一甩,流星錘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穩穩落在掌心,他眨眨眼,笑道:“你覺得呢?”
林巧娘腦子裡閃過一個名字,頓時心裡一跳:“……我叔?”
江琳挑眉,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聰明。”
他輕輕呼出一口氣,目光微微沉了一些,緩緩道:“我爹年輕的時候,喜歡偷軍營的東西,什麼武器、甲胄、糧草,他都敢摸進去偷。他最感興趣的,就是這些軍中的特殊兵器。”
“‘諸葛行軍斥候錘’是他從前摸進駐軍大營,偷軍械時順手帶出來的,分上下兩冊,下冊是流星錘,上冊是斥候法,我爹嫌斥候的輕功太醜,還要練身體的‘豹形’就隻讓我練了下冊。”
林巧娘眉心狠狠一跳:“……你爹還真是飛賊啊!”
江琳聳聳肩,一副“這不廢話”的表情:“這能有騙你的?”
林巧娘捏緊手裡的連枷,心裡有些說不上來的怪異感。
江琳見她表情微妙,嘴角一勾,猛地後退一步,手腕翻轉,流星錘在空中一甩,化作一道黑色殘影,迅猛地砸向院牆!
“砰!”
院牆被砸出一小塊裂紋,林巧娘臉色一變,正要開口,忽然——
“呼!”
流星錘猛地收回,一個詭異的角度橫掃而來,直直朝着她的臉!
林巧娘瞳孔猛縮,身體本能地一側,腳下順着旋踏步急速滑開,險險躲過了這一擊。
她剛站穩,就看到江琳笑眯眯地看着她,手裡的流星錘輕輕晃着,甩出一道道圓弧,仿佛一隻毒蛇,在空中滑行,速度怪異,軌迹詭谲。
“你這東西……”林巧娘皺眉,“……怎麼醜成這樣?”
江琳:“……”
“不是,我說真的。”林巧娘盯着那黑漆漆的鐵錘,嫌棄地道,“連枷已經夠醜了,你這流星錘舞起來比連枷還難看。”
江琳翻了個白眼,不爽地道:“這兵器醜?它可是陰毒得很。”
說罷,他猛地用腳一踢,流星錘像條毒蛇一般猛沖出去——
目标直直沖向某個人類最脆弱的地方。
林巧娘:“……”
江琳擡頭,得意地一笑:“怎麼樣?打眼、撩裆,全是精髓,一旦被打中,不是瞎就是廢!”
林巧娘滿臉黑線:“你個男的,怎麼能用這麼歹毒的招數?”
江琳笑嘻嘻地聳聳肩:“我練的可不是正經的兵器,我練的是賊道兵器!”
林巧娘微微眯眼:“……賊道?”
江琳笑着轉了轉手裡的流星錘,緩緩道:“匪道與賊道,是兩回事。”
“匪道,講究大開大合,強取豪奪,靠的都是蠻力。山匪拿着大砍刀沖進村子裡,誰敢反抗就砍誰,這叫匪道,大刀大槍,你的連枷,都是匪道。”
“但賊道……講究的是‘無聲勝有聲,暗影奪人命’。”
林巧娘眉頭一皺,江琳繼續道:“真正的賊,不會殺人,因為死人不值錢。可如果一定要殺……賊殺人,一定是一擊緻命。”
他轉動着手裡的流星錘,微微眯眼,輕笑道:“這錘子,拿在你手裡,也許是個醜玩意兒,可在賊手裡,它就是催命符。”
林巧娘心頭微微一沉,盯着江琳,腦子裡猛地冒出一個問題——
賊道也是賊啊!
她忽然意識到,她的這個表弟,雖然嘴賤,但是真的帶着幾分飛賊的味道。
他輕功極好,兵器怪異,身法詭谲,出手狠辣……他要是真想做賊,那絕對是個頂級的飛賊!
林巧娘咽了咽口水,忍不住問道:“……你以前做過賊嗎?”
江琳笑了笑,眼裡帶着一點莫測的意味:“……你猜?”
林巧娘皺眉盯着他,心裡湧起了一股說不出的不安。
她猛地握緊手裡的連枷,深吸一口氣,語氣緩緩道:“……江琳,你現在不是做賊的,對吧?”
江琳愣了一下,随即輕輕地笑了笑,目光第一次變得有點認真。
“我做不成賊的。”
他搖搖頭,笑意帶着點苦澀:“我不想成為我爹。”
他擡頭看着林巧娘,嘴角微微揚起:“小表姐,這個世道,沒有我們的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