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聽考的不錯，他爺奶拿他的成績在鎮上宣揚，他父母拿他的成績在單位上宣揚，互相都不說他考了什麼學校，隻說他考的怎麼樣。

程賢景的父親得知那幾個月都是江南聽在幫他兒子補習的，一連幾天打電話過來感謝他。

江南聽的奶奶帶他去買了手機，他裝了扣扣和微信，依舊隻用扣扣。

有了手機之後他們的聊天才算多了起來，江南聽有時會拍小鎮風景、錄淘淘淘氣的視頻給他。

程賢景從打字聊天到純發語音，還慫恿江南聽以後也發語音聊天，江南聽沒試過也不敢發，一直堅持打字。

天氣愈加炎熱，他早上隻是打了幾分鐘球就滿頭大汗了，他便将打籃球的計劃挪到了傍晚，早上在空調房裡練吉它和畫畫。

——

班群放了消息出來，通知書寄到了中學班主任那。

江南聽因要一個人去學校，前一天他就心慌起來了。

還是第一次路上沒有程賢景在，八月天，街上少人，店鋪門前冷清，學校大門開着，裡面沒有一個人走動。

進門右轉是教職工宿舍，他上到四樓，向盡頭走去，顫微地敲了敲門。不多時，裡面腳步聲延至門後，“咔哒”一聲，門開了。

開門的是班主任老公，他問江南聽叫什麼名，是不是何老師的學生。内側傳來一聲問詢：“誰啊？”說着從櫃子後面出來了。

江南聽端正的站在原地，何老師臉上微帶笑意：“江南聽啊，拿錄取通知書是吧。”

她走向床邊的木桌，翻動着桌上的一沓通知書，自說自話：“程賢景還真考上了啊，想到之前還跟他說改志願的事，他倒還證明了他的态度。”

她翻到了江南聽的，扯了出來，江南聽小聲說：“還有小賢的。”

何老師輕笑了一聲，将他下方那張也扯了出來：“你還是要多學會和程賢景以外的人溝通啊，他不可能永遠在你身邊的。”

江南聽抿着唇沒答話，拿到兩張四中通知書就高高興興的回家去了。

何老師望着他離去的背影，隻覺得他跟自己所帶過的其它任何一個内向的人都不相同。

他更安于守着自己的世界，不在乎任何看法，也不做出任何改變。

有時感覺他不像是血肉築成的，少了很多正常的情感。但他在程賢景面前，卻又能展現出那般健全的人格。

這個學生讓她放心不下，她很好奇他未來的路會是如何的，屆時他會産生怎麼樣的改變呢？

——

四中新生開學軍訓是在8月20号，程賢景提早一個星期回來了。

他到家的這天深夜江南聽在他房間睡覺，睡得還挺死。

程賢景輕手輕腳地在房間裡走動，箱子都沒敢提進來，在客廳裡打開拿了衣服進浴室洗，洗完也躺上了床。

借着微弱的屏幕光線，他看到江南聽的頭發好像短了不少，輕柔的呼吸帶有催眠效果，程賢景看了會手機，也睡過去了。

半夜江南聽迷迷糊糊醒來看了他一會，抓了抓他的手，又進入了睡眠。

淘淘清晨門外撓門，江南聽翻了個身把自己塞進被子裡，程賢景罵了兩聲出去揍狗，把它提溜到了樓下，又回房間繼續睡。

中午兩人一同起來，午飯後江南聽用吉它給他彈了一首曲子，彈着彈着程賢景唱了起來，歌聲與窗外的雨聲交融，一片幸福祥和。

接連一周的大雨，開學前兩天染柳鎮的這兩家人都在忙着湊齊孩子入學報道需要交的資料。

江南聽隻在成績出來的那段時間和自己的家人關系緩和了些，現依舊是半熟不熟的樣兒。

他跟着爺爺去高中學校時，程賢景他們還未出發。四中分普通班和實驗班，他是在被分到實驗班之後才知道的。

老師辦公室中，爺爺小心翼翼掏出一沓紅票子，食指在舌尖上粘了點口水，數了45張分了出來，又數了遍後才交到了班主任肖老師手中。

在去辦飯卡的路上，江南聽看到了程賢景他們，他爺爺把兩千塊的飯卡錢順勢給了他就自己回家去了。

程賢景班級也在南樓，同在二樓，他們教室之間隔了一堵牆，雖說不成同學關系了，但離的也還算近。

肖老師看見江南聽又進來了，打趣說：“江南聽，你爺爺呢？你不是才跟他走了嗎。”

江南聽縮在程賢景左臂後邊，程賢景替他說：“他爺爺回去了。”

“诶，你是他什麼人啊。”

程媽媽在跟程賢景的班主任交流學費的事，程賢景得意的攬過江南聽的肩：“我是他哥。”

江南聽碎碎地嗆了他一句：“什麼啊。”

程賢景比着他的身高說：“難道不是嗎？你這麼矮。”

确實，他又長高了，一下子蹿到了180。江南聽生長緩慢，現在才170，且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長。

可程賢景拿這事怼他，他心裡很不高興，在一旁撅着嘴跟他生氣。

他坐程媽媽的車一起回去，第二天下午一起騎單車去四中上晚自習領軍訓服裝。

江南聽要獨自面對一大幫陌生的同學，進門前他心裡直打鼓。

程賢景已從後門入了教室，望着他消失的背影，江南聽冷不丁感到股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