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聽把紙杯放旁邊階上:“就,得過且過。”
“啧。”
“更多的是打比賽、演講、實習,還認識了一幫性格灑脫的哥們,和他們經常唱K泡巴,還出去旅過一次遊,一次性去了好幾個城市。”
程賢景:“打比賽演講前是不是很害怕?”
“嗯,很害怕,一路習慣過來也就麻木了。你呢?”
“我?我很少出去玩,基本有時間就回家了,每天更多時間是聽網課,做項目,也有參加比賽和考試。”
“那你大學交了幾個朋友啊?”
“沒幾個,他們一畢業就去北上廣深了,就劉蘇西和我進了一家公司。”
“大城市機會多,工資高。”
“你是不是覺得我挺不上進的?”
江南聽忙搖手說:“不不不,絕對沒有。”
“不什麼不,我這就是不上進,沒有月入過萬就算了,還隻守着家。”
江南聽急道:“可我覺得可以經常陪在家人身邊很值,你這要是是不上進的話,那我更加了。”
“你不算,你這有編制,鐵飯碗,而我,35歲就要面臨失業的風險。”
“十幾年後太遠了,沒必要想。”
程賢景:“不過我已經想到了一條路,開個炒粉攤,賣java炒粉。”
“你認真的?”
“沒有965,沒有打卡、開會,也不用跟同事鬥智鬥勇,簡直就夢中的生活。”
“先别想太美了,還有十幾年呢。”
“幹脆現在就離職開幹——”
“诶别别别,這個還是得從長計議。”
程賢景眼裡閃着光輝,拍了拍他的背:“走吧,下去轉一圈。”
午間的陽光不熱,他們瞎溜達了一圈,提着禮品看完兩個老班,在各自的班級門口轉悠了一下就回去了。
江南聽第一次和奶奶一起做飯,那感覺挺奇妙的,他們互不言語,隻在行為上露出點點關心。
程賢景在廚房桌子上打遊戲,偶爾去幫着洗個菜,洗完又坐回桌子邊。
廚房裡的燈時亮時不亮,有時還閃爍,他打完一局問:“奶,有備用燈泡不?”
“有,在我房間那個櫃子裡頭,你去拿吧。”
程賢景找來後,把凳子拖到燈下,脫掉鞋子踩了上去,江南聽放下菜跑過來抱住了他兩條腿,生怕他摔了。
程賢景低頭:“你是不是發癫?”
“哎呀,怕你摔。”
“松開。”
“你會換嗎?要不我來。”
程賢景擡起腿就要把他撩開,誰知這人跟狗咬住了肉似的不松嘴了。
程賢景是真煩他,沒忍住就動了真格的,兩腿在椅子上瞎蹦跶似的愣是踢不着他。他的上半身一時失重往下栽去,他心裡一咯噔,在要落地時反被江南聽穩穩地抱住了。
他再次在他身上見到了男性的力量感,江南聽把他放回椅子上坐着,手背上青筋十分鼓:“穿上鞋,我來換。”
程賢景心跳得極快,他分不清是因為剛剛的驚吓引起的,還是對他那強有力的行為上的心動。
他稀裡糊塗穿上了鞋,江南聽很快站凳子上去了。
他的身形在燈下被映照得十分健碩,荷爾蒙持續的散發了出來,程賢景盯着他拆燈的手,一時入了迷。
“小賢,拿着。”
程賢景沒有應,呆在那兒了。
“小賢?”
程賢景驚醒一般的打了下哆嗦:“什麼?”
江南聽搖了下燈泡:“接着。”
“哦,哦。”
江南聽朝他笑了聲:“憨憨一樣。”
“滾你的。”
飯桌上無人說話,隻有程賢景把手裡架在菜碗前追番的聲音。奶奶似乎是起了一點親近孫子的念頭,她試探的問江南聽:“讀大學苦不苦。”
江南聽勾着頭吃飯,以為她是在問程賢景,餘光瞥到程賢景擡起頭來看向了他,江南聽偏頭過去,和奶奶的視線對個正着。
他有一時的無措,不過反應也很快:“不苦,蠻輕松的。”
“喔……”
她又沉默了,有時夾完肉給程賢景時,她也想給江南聽夾,但因為平時對他嚴肅慣了,遂一時做不出這樣的行為。
程賢景偶爾擡眼觀察他們。
他們關系僵了二十多年,一朝想緩和,卻發現越不過的那道坎還是自己。
——
“我用你電腦了。”程賢景上樓坐去桌前,一把打開了主機電源。
江南聽找遙控開了空調,換了睡衣睡褲,又找了一套出來給程賢景,躺到床上用平闆畫畫。
他喜歡畫人像,還喜歡用程賢景做參考,每每他的樣子在腦海浮現并在手中描繪出來時,都平添了許多可愛與風趣。
程賢景關機上床時江南聽已經睡了,手裡抱着還未息屏的平闆。程賢景走至他床邊關燈,關完發現他平闆還亮着,正要給他息屏,他看到了屏幕中的人物。
程賢景把平闆悄然拿走了,躺到另一邊細細觀摩,注意到人物左上角寫了四個字:生氣的他。
程賢景給他保存後退出,頁面自動跳到本地畫稿列表,赫然全是他。
哭泣的他、大笑的他、抿嘴的他、護我的他……
程賢景一路翻下來臉都憋紅了,他關掉了屏幕放到了旁邊的桌上,躺下來看手機,發現自己心裡很不平靜。
他重新把平闆拿了過來,麻溜的輸入江南聽慣用的那個密碼,竟然解開了。
他每張畫稿都點進去看了一遍,裡面有一張厚塗讓他印象深刻。
穿着高中校服的他坐在拂堤楊柳旁,腳下是靜靜淌動的河水,他的眼眸明媚堅定,柳條在他的身後迎風舞動,遠處是青山與藍天。
久遠的記憶一瞬間拉近眼前,程賢景恍惚了。
身旁的人翻了個身,左手摟在了他腰上,臉也靠了過來。
程賢景心裡淌過一股不知名的滋味,像心酸心疼,但又貌似比這更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