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青年挑挑眉,又喊了他一聲,仿若早已不記得那一年在南疆時的不歡而散。
江燼梧收回視線,輕微地點了一下頭。
這一局棋下了近一個時辰,窗外的天光已逐漸被夜色取代,最後的結果是江燼梧小勝一子。
謝昭野捏着棋子細細思索了許久才肯歎了口氣認輸。
“臣輸了。”
他又略有些惆怅道,“臣其實總回憶當年那盤殘局,思量了許久,但每次都認為,即使那盤棋下到最後了,臣也是會輸,隻是知道是一回事,不肯承認又是另一回事。這次倒是心服口服了。”
江燼梧道,“一局棋而已,你若有興緻,下回再對弈幾局便是。”
謝昭野咧嘴,應和道,“殿下說得對,一局棋而已。”說完,眼睛一轉,又忽然撐着桌面湊近江燼梧,好奇,“不過,殿下這是在約臣嗎?”
江燼梧:……
好一個順着竿子往上爬的!
他起身,“該用晚膳了。再過半個時辰宮門要下鑰了,用完膳早些出宮。”
謝昭野跟過來,“無事無事,臣還想同殿下賞會兒月呢,反正臣不從宮門出也行!”
江燼梧停下步子,蹙着眉訓他,“孤是不是早同你說過,别仗着自己輕功好就總翻宮牆,你當宮裡的守衛是吃空饷的?”
謝昭野笑魇如花,“遵命遵命,臣聽話就是,知道殿下是在關心臣。”
江燼梧沒好氣,“誰閑的沒事關心你?你被抓了也是活該,隻是要是被抓了,别扯出孤來,孤嫌丢人!”
謝昭野道:“那可不行,真要是被抓了,臣還指望殿下來撈我呢,那隻能勞煩殿下陪我一起丢人了。”
江燼梧不想理他了。
沒一會兒默書傳了膳,謝昭野一吃完晚飯就被江燼梧趕出宮去了。
默書把人送到了宮門口,險些沒趕上時辰,也是今日不知怎麼,宮門竟然晚了小半刻才下鑰。
宮門口的守衛見是東宮的默公公,都不敢攔人,隻例行公事問了問,謝昭野笑眯眯說:“與太子殿下商讨政事一時忘了時間,殿下垂愛,留我用了晚膳。”
幾個守衛也隻有暗自感慨謝昭野得太子心的份兒。
默書忍不住瞧了眼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謝大人,後知後覺想到,謝大人這口氣怎麼有些炫耀的意思在?
細想想,謝大人這一遭回來,似乎的确變了不少。
将謝昭野送出宮後,默書揮揮手,後頭的小太監立刻會意,給今晚守宮門的副将遞了個鼓鼓的荷包,“麻煩将軍了。”
“不敢不敢,小默公公言重了!”
現如今,皇帝病重,東宮可謂一手遮天,但凡有腦子的都巴不得有賣人情給東宮的機會。
默書回東宮時,江燼梧還在燈下批折子。
原本這幾日事情就多,也就謝大人來,殿下才有這個閑心抽出時間來和他對弈。
“殿下,謝大人已經出宮了。”
江燼梧點點頭,“嗯。去煮一盞濃茶來。”
默書猶豫了一下,知道江燼梧的性子,看了看桌案上新搬來的一沓折子,還是把勸說的話咽回去了,“是。”
到深夜時,今日的折子才處理完,有幾封還得明日一早在朝會上和大臣們商讨。見江燼梧踱步走出書房,默書忙取了件大氅跟上。
“更深露重,殿下仔細着些,别着了風寒。”默書說着給他系上大氅。
江燼梧擡頭望着天邊的月,露了個笑,“他倒是沒說錯,今晚還真是個适合賞月的日子。”
“殿下,明日還有朝會,是不是要早些休息了?”
江燼梧搖搖頭,“孤先走走。”
他又想起樁事,“對了,明日你讓人從孤的私庫取五百兩黃金送到謝府去。就說……”江燼梧想了想名目,“說他辦差有功給他的嘉獎吧。”
他吩咐完冷哼一聲,“朝廷命官,别真窮到揭不開鍋了,丢人。”
默書不知道說什麼,心道,您也太縱着謝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