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燼梧道:“今早。隴州守将王锵将軍派了驿使跑死了三匹快馬才送到的。”
蘇允心頭一跳,思索着太子的用詞,無疑都在突出一個字——“急”。再聯想到方才朝會上太子提到的南溧女君送來的陳情折子,心頭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隴州,位于大魏的南邊,相鄰的便是南溧。南溧前腳說去歲受災,請求減免歲貢,後腳,隴州守将就急信上報說隴州軍營突發不知名的寒症,已經病倒了一批士兵。這會是巧合嗎?
“秦大人怎麼看?”江燼梧看向兵部尚書秦川穹。
秦川穹,秦國公第三子。他和江燼梧還有層關系在——雍武帝給江燼梧賜婚的秦家三娘秦羽翩,就是他的嫡長女。
秦川穹是秦固安三個兒子裡最出息也最有能力的一個,秦固安甚至有意願想越過長子,讓他繼承家裡的爵位。所以秦貴妃才心心念念想撮合他的女兒和五皇子的親事,結果最後沒能掰得過自己兒子的意願。
沒想到太子會突然把話頭扔給他,幾個呼吸間,秦川穹的思緒轉了好幾圈。
他沉吟片刻,目光在殿内衆人身上掃過:“啟禀殿下,臣認為,隴州之事,确實蹊跷。南溧去年受災,請求減免歲貢,本是情理之中,可隴州軍營卻在這個點突發寒症,時間上如此巧合,不得不讓人懷疑其中是否有貓膩,恐怕還得派人去調查一番。”
說了等于沒說。滑不溜秋的怎麼都不肯第一時間表态。
但也不意外。江燼梧和秦家的恩怨目前也不是一段尚且未知最後能不能成的婚事就能輕易化解的。
隴州軍營出現大批生病的士兵,說明守備存在一定的空隙,秦川穹知道江燼梧是借這事在試探他的态度,如果自己順着他的心意開口提議調兵,相當于是倒向太子的開端。
要說秦川穹自己也被那一樁突如其來的婚事打得有些措手不及,對太子這個“準女婿”也有些拿不準态度,盡管他父親找他單獨談過,自己也和女兒聊過,但無論如何,現在都還不到站隊的時候,特别是一切還談不上塵埃落定的現在。
在場的都是人精,哪能看不出來這一出裡頭藏的門道?
裴虎就懶得藏,戲谑地瞥了秦川穹一眼,反正他跟秦家一向不對付。
“秦國公告假養病,秦大人怕也是憂心得不得了,這會哪有心思考慮别的?”裴虎冷哼一聲,随即向江燼梧道,“殿下,現在最要緊的是需要知道隴州軍營受寒症的影響程度,如果必要,臣提議暫時關閉互市。”
早些年南溧雖然不曾歸順,但兩國關系還算平和,隴州境内就有多處貿易互通的市集,宣徽二十五年時因戰亂才關閉了,之後南溧歸順,江燼梧就牽頭重開了那些市集。
裴虎這話不是沒有道理,市集人員混雜,隴州又在兩國交接之處,如何南溧真的出了問題,隴州是得收緊了。
蘇允也附和道,“裴大人說得有理,此外,臣認為,還得派人去南溧勘察,僅憑一封陳情折子,南疆距離上京天高路遠,殿下不可盡信。更不提,兩年前的事……焉知是否還有逆臣餘黨賊心不死,又想借機興風作浪?”
江燼梧下意識看了眼謝昭野,果不其然,他在聽到兩年前的事時眼尾向上揚了揚,不是那置身事外的模樣。
君臣幾個又商議了一會兒。
最後蘇允看了眼正拿了塊點心吃的謝昭野,略一思索,有了個提議,“兩年前殿下在南疆收服南溧斬殺叛臣時,謝大人倒是一直從旁輔佐,應該還熟悉隴州和南溧的情況,臣倒覺得,不若派謝大人去?”
見話頭扯到自己身上了,謝昭野一挑眉,拍拍手上的糕點碎屑,心知蘇允沒必要給他挖坑,相反是給他挑了個格外恰當的外放時機。
這次他如果能在這個關頭外放到隴州兩年,不但有安定南疆的功,以他的能力勢必還能積累一筆政績,他本就是太子心腹,也不必擔心回不來,由他去的話不但能助東宮抓緊對隴州的控制,等他回來再往上升那也合情合理。
然而,謝昭野壓根不可能在這個時候離開江燼梧。
他正要開口,不想江燼梧竟然先一步幫他推掉了。
“不妥。”江燼梧搖搖頭卻也沒說是哪裡不妥,隻是沉吟片刻,看向裴虎,“班将軍的傷如何了?”
聽到這個名字,謝昭野又有了反應,一雙漂亮得可以用精緻來形容的的瑞鳳眼掀了下,看向江燼梧。
裴虎直言,“班越這小子,臣昨日去瞧他他還在院子裡舞大刀呢,說養傷養傷養了快一年了,再重的傷也該好了,更何況,殿下也知道,這小子就是自己躲懶,但隻要殿下下令,他随叫随到!他要是推脫,臣親去他府裡把他逮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