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車後葉詩立馬找了個角落躲着,她害怕會與少年産生目光接觸。
感受着快要沖出胸口的心跳,她轉過身,額頭抵上金屬質地的車壁,讓她稍微平靜了那麼一下下。
“我居然真的将想法化作行動,嗚嗚嗚,太感動了,我一個社恐居然也可以這麼瘋,美貌果然才是勇氣的來源!”
拍了拍臉,葉詩恢複自己面對外人時的冷淡模樣,找到自己座位坐下,原本鼓噪的心跳漸漸平複下來。
在這從鐮倉通往東京的一個小時裡,不會有任何人來打擾她,她終于有暇思考,這翻天覆地的大事件。
首先神經病室友居然真的是神。
其次她的命居然這麼不好,大學還沒畢業就英年早逝。
接着,和自推的男神談戀愛這種好事能發生在她身上?神經病真有這麼好心?
以及,她在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身份?
八十八葉詩這個名字讓她覺得自己穿進了自己創作的乙女小說當中,但她的乙女小說全都是篇幅不長的短篇。
與其說自己穿進了小說,不如說是,這個綜合世界的個别人被神經病植入了一些取材于小說中的潛意識。
葉詩掏出手機,想要打開碼字軟件,重溫自己乙女小說中的人物設定,結果愕然發現她那麼大一個碼字軟件呢?她的幾十萬存稿呢?
不信邪地又開始登錄網盤,結果發現網絡無法連接。
“?”
什麼意思!電話可以打通,網絡就無法連接了是吧!
她又試了一下其他的軟件,但凡是聯網的軟件都不能使用。
很顯然,這是神經病故意的,就是不給她鑽空子的機會。
“神經病你真的是好樣的。”葉詩心中咬牙切齒,剛一吐槽結束,窗外蓦地響起一道霹靂,在這青天白日下發出轟隆隆地悶響。
“要下雨了嗎?”
“怎麼突然就響起了雷聲。”
“……”車上的乘客紛紛讨論起來,葉詩握着手機神情肅然,心中則無比乖巧地道歉:“對不起,卡密sama沒有任何問題,全是我的問題。”
人嘛,能屈能伸才能活得長久。
将自己對神經病的不滿壓在心底,葉詩調出備忘錄開始回憶起自己寫過的乙女文。
她寫的東西太多,許多内容已經開始模糊。
女人善變,她很好地貫徹了這一俗語,弱水三千,喝完一瓢接着下一瓢。
就目前已知的糸師凜和迹部景吾,分别出自《藍色監獄》和《網球王子》。
藍色監獄她才看,還沒來得及寫同人文,但是在宿舍裡面無腦口嗨過:“像凜這樣的人設萬人迷是不管用的,長得再漂亮也沒有足球和他哥哥有魅力。”
“如果我來寫乙女向,必定給女主設定一個,她與兄弟倆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前提。凜可以仰慕哥哥,但他不能一顆心就隻有哥哥,即便女主在兄弟倆關系好的時候,隻是一個鑲邊角色,等到兄弟倆決裂,糸師凜絕對會在走投無路時想起,原來我并非隻有一個人,我還有女主。情感寄托一下子就能轉移成功。”
參照糸師凜對她的态度,神經病給他的暗示估計就是她口嗨的這一段。
可是她那不講基本法的口嗨居然真的能成。
那迹部景吾呢?
古早時候她喜歡寫豪門聯姻先婚後愛,後面又開始寫奮鬥型女主通過不斷努力赢得他的青睐,最近,最近她喜歡無腦萬人迷。
所以迹部眼中的八十八葉詩是哪種情況?
總不可能,葉詩低頭看着自己消失的碼字軟件,總不可能神經病把自己寫過的短篇腦洞縫縫補補全部投射在對方腦子裡了吧?
那豈不是她寫過的十八禁對方也知道了?
“這……”
“毀滅吧。”葉詩握着手機,雙眼無神地望着窗外,口中喃喃低語。
時間漸漸流逝,待她回過神來,距離她抵達東京站已經沒有多長的時間。
葉詩出神地望着通訊錄,手指停在“迹部景吾”的上方猶豫:“真的要打電話嗎?”
正當她猶疑不定的時候,電話響了,來電人赫然就是迹部景吾。
葉詩有過第一次接電話的教訓,趕忙接通放在耳邊:“喂。”
“到哪裡了?”
“大概還有十五分鐘就到東京站。”
“嗯,本大爺知道了。”
就在葉詩以為對方會立刻挂斷電話的時候,迹部突然來了一句:“你應該沒有想放本大爺鴿子吧?”
“啊?怎麼會呢?我怎麼會放景吾的鴿子呢?”葉詩尴尬地打着哈哈,剛才那瞬間她是真的打算将手機關機,玩失蹤的。
或許會面對迹部的怒火,但也比參加那種不是人去的高級宴會好吧。
她隻是個普通人,二十一年的人生有絕大多數時間都是在學校度過,上流宴會這種與她不是一個階層的東西也就在影視作品中見過。
如今有幸親身參與,恐懼多于好奇。
“呵呵。”迹部隻是笑了一下,“車站出口見。”
“倒黴、完蛋、坑爹、糟糕死了……”腦子裡将她能想到的抱怨詞彙過了一遍。
葉詩握拳在心中給自己打氣:“不就是參加宴會嗎?沒關系,到時候去了就找個角落位置長蘑菇,反正隻要迹部不強拉着自己參與談話,她就是個默默無聞的小透明。葉詩,心态放平,相信你可以做到!”
“就像大學做presentation一樣,都當他們是蘿蔔,上流人士也不過是穿得華貴好看些的蘿蔔。”
距離東京站越來越近,心中的退堂鼓敲得咚咚響,黑發女生坐在座位上,表情雖然沒有什麼變化,面色卻是灰敗了許多。
“唉。”低低地歎息一聲,葉詩跟随人潮垂頭喪氣地走出了車站。
行人來來往往,黑發女生也并未注意周圍的動靜,直到身邊突然響起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葉詩。”
“诶!是!”她慌亂擡頭,就對上那宛如天神般的俊美臉龐,迹部不知什麼時候來到她的身邊,此時正壓低身子,細細打量起她的的表情:“你是做賊去了嗎?這麼心虛。”
“沒……沒有,怎麼會呢?”黑發女生尴尬地笑着,手指扯住衣擺使勁,眼神飄忽。
“本來本大爺隻是開個玩笑,但看你這個樣子,怎麼像确有其事?”迹部單手點了點淚痣,臉上帶着意味不明的微笑。
葉詩趕忙端正态度:“沒有沒有,絕對沒有!我們不是等會兒要去宴會嗎?現在要去幹嘛?”
迹部的目光掠過女生瓷白漂亮的臉龐,打了一個響指:“去給你準備衣服。”
“啊?”葉詩小小愣了一下,不過很快也就反應過來,畢竟電視劇裡都是那麼演的,宴會前一定要去某某高檔會所,将女主好好打扮一番從而達到震驚一群路人的效果。
隻是沒想到這種事情居然還有可能發生在自己身上。
低頭瞧着自己的白色短袖,黑色長褲。
葉詩猛然意識到一個華點:她穿得這麼樸素,糸師凜身為學生沒有懷疑就算了,為什麼迹部景吾出身豪門,也理所應當地接受了自己有一個這麼樸素的女朋友?
神經病的暗示真的這麼有用嗎?
“發呆結束了嗎?”
“啊?”葉詩懵了一下,然後羞赧低頭,“好了好了。”
于是她有幸親身見識到了什麼叫王霸之氣。
明明迹部景吾什麼也沒說,周圍也沒有保镖保駕護航,但跟随迹部走向停在路旁的豪車的這一路上,行人都紛紛避讓,他們的竊竊私語也傳入了葉詩的耳中。
“哇,這男生好帥啊!身高得一米八五了吧,再配上這身筆挺的煙灰色西裝,這肩這腰還有這大長腿。我的上帝,要是能成為對方的女友,這輩子死而無憾了。”
“别想了,人家正牌女友不就跟在他的身後嗎。”她的同伴立刻給她潑了冷水。
“我就做做夢而已,不過這女友,雖然也挺漂亮的,但是總覺得有些小家子氣,不僅顔值上有不小的差距,氣質更是拉開一大截。可惜了……”
葉詩聽着路人的私語忍不住吐槽起來:“我還真是謝謝你了,一個三次元普通女生怎麼可以和二次元豪門大帥哥比臉,比氣質,不用你提醒,我很有自知之明的。”
心裡倒沒有多麼不開心,事實就是如此,當然她也不會因為别人覺得她配不上迹部就感到自卑。
心中正碎碎念着,旁邊突然伸出一隻手将葉詩拉了過去,兩人本是一前一後走着,迹部這麼一拉,女生整個貼在了青年身上,仰着頭一臉懵逼地看着迹部那流暢的下颌線。
“這些話你經常聽到嗎?”迹部擁着黑發女生往前走,說話間用那雙深藍色的眸子深深地注視着葉詩,眼角那顆淚痣熠熠生輝。
“啊?”葉詩花了一點時間才反應過來迹部指的是什麼,臉騰地一下就紅了,支支吾吾起來:“還……還好啦,也不是很多。”
其實也就今天聽到了這麼一次,但是迹部卻将電話裡她随口編造的借口記在心裡,一時間很難用語言去描述葉詩心中的複雜。
有被他人珍重對待的欣喜,也有對自己謊話張口就來的羞恥。
兩人走到加長豪車跟前,司機早已等候多時,姿态優雅地為兩人打開車門。
葉詩對他人的目光很敏感,因而明顯感覺到司機多看了她幾眼。
懷着這分不解,黑發女生屈身走進車中,第一感覺便是車裡的空間真的很大,和她平時乘坐網約車的拘束截然不同。
除此之外,座椅的對面還擺放着不少飲品,從低端的礦泉水到高端的紅酒都有。
葉詩隻看了一眼就錯開視線,在心中酸酸道:“有錢人,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