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部在她之後進來,明明車内空間很大,對方卻想也不想地緊挨着女生坐下。
過分親密的距離讓葉詩身子微微一顫,悄悄地往旁邊挪了一點點,讓自己感到不那麼拘束。
“迹部少爺,我們現在去你最常去的那家店嗎?”
“嗯。”迹部打了個響指。
車輛平穩啟動,偌大的空間卻讓葉詩生出無從下腳的坐立不安。
這個時候要說點什麼才不會尴尬?
總不可能問迹部今天吃了嗎?吃的啥吧?
但除了這些,葉詩那貧瘠的腦子裡面蹦不出半句有用的東西。
什麼言情文!乙女文!到了關鍵時候完全用不上啊!
牙齒碾着下唇,葉詩偷偷摸摸地用餘光打量起迹部來,眼前這個迹部是不是和動畫裡比起來成熟了許多?這俊美無雙的側臉,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中學生,難道這個世界的迹部是已經成年了的plus版?
迹部翹着二郎腿,膝蓋上正架着平闆,處理起集團發給他的郵件。
早在他初中畢業,迹部财團部分不那麼重要的事務就在父親的授權下,由他處理,如今升上大學,這部分已經變成了絕大部分。
因而他每天要處理的事情很多,本來這次宴會他也一點都不感興趣,但是他母親總是拿他都快二十了,都還沒有一個女朋友擠兌他。
說着七海家的千金就快要滿二十歲,屆時舉辦的生日宴,小景你不防去看看,萬一就碰到合适的了呢?
他怎麼就單身了,不是還有葉詩嗎?
說起葉詩,迹部看向身邊乖巧安靜地小女生:“本大爺很可怕,讓你隻敢偷偷摸摸地看?”
“沒有啦,我隻是……”
隻是個什麼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看着低頭絞着手指,好似要将地毯看出一朵花的黑發女生,迹部将平闆放到一邊,看向窗外流水般滑過的風景開口道:“你很不想和本大爺一起參加宴會吧。”
葉詩身軀一顫,不想參加宴會隻是很小的一方面,更多的還是她沒辦法适應自己的身份。
天降男友并沒有她想的那麼美好。
面對糸師凜她還有身為年長者安慰小朋友的自如,可面對此時已經成年的迹部景吾,她束手無策。
和她認知中那個高傲,自信,不可一世,中二爆表,實際卻有點小傲嬌,待人溫柔的網球部部長不一樣。
眼前的迹部景吾,有可能已經升上高中,甚至大學。
時間帶着閱曆一同成長,如今的迹部或許言談舉止還帶着一些舊時的習慣,但已不像是中學生那樣好糊弄。
除開年齡,橫亘在兩人間的階級差距也是難以跨越的鴻溝。
她不知道該怎麼和迹部這類人相處。
她也不是那些存在與小說中,能夠将各種類型的男人都能玩弄于股掌之間的海王。
在此之前她甚至還想效仿,可事實情況是,面對迹部和凜兩個人就讓她捉襟見肘。
想着想着,不知是出于什麼原因,鼻尖一酸,眼淚就在她眨眼的瞬間溢出眼眶,蜿蜒向下,直至啪嗒一聲随後浸入長褲,消失不見。
長時間沒有得到回複的迹部心中生出一種女友無法體諒自己的失落,他打算換個輕松些的話題就聽見了一陣古怪的聲音。
側過頭一看,女生的眼淚如斷線的珠簾,一顆顆地砸落在她的腿上。
這還是第一次有親近的女性在他面前哭得這麼厲害,迹部手足無措一時忘了該怎麼辦才好。
直到看見對面擺放的抽紙,立馬扯過幾張紙巾,遞到女生手中,他的聲音因此也變得異常柔軟:“别哭啊,葉詩,本……我不是有意的。”
這個時候他都不敢使用自己慣常用的自稱。
葉詩接過紙巾,按在自己的眼睛上:“對不起,我……”聲音幹澀難聽,她自己都聽不下去,幹脆閉了嘴。
她搞不懂自己,情緒激動的時候,總是不經意間就開始哭,明明也沒覺得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就是想哭,止也止不住。
迹部的心軟得一塌糊塗,他擡起手把女生往自己身邊帶,手掌一下又一下地安撫着:“我知道,我什麼都知道。”
不,你什麼都不知道。
眼淚再一次澎湃,葉詩也不在意自己處在什麼樣的環境,隻想痛痛快快地哭過這一場。
迹部也沒有開口勸說什麼不要哭,他隻是坐在一旁安靜地适時送上紙巾。
約莫十多分鐘過去,葉詩才止住眼淚,隻是按在眼睛上的紙巾卻怎麼也放不下去。
哭了這麼久,估計眼睛都腫了。
但是一直僵持着也不是一回事,取下紙巾,黑發女生将頭埋得更低了一些。
從迹部的角度看過去,能看見女生因剛才哭過一場而發紅的眼尾,甚至連鼻尖都泛着紅暈。
他擡手抹了一下對方眼角眨眼而滲出的晶瑩,立刻引得對方像隻受驚的兔子看向他,加上那紅紅的水潤眼睛就更像兔子了。
很可愛。
迹部将心中這無厘頭的想法壓下去,遞給女生一瓶水:“喝點水吧。”
“……”葉詩乖乖接過,擰開瓶蓋小口小口地喝了起來,沒多久,她就已經将水喝得隻剩下一點點。
剛才的崩潰已無法再影響到她的情緒。
即便哭得再慘,日子也得繼續過。
望着那隻剩下一點水的瓶子,葉詩幹脆仰頭一口氣将其喝了個幹淨。
身邊立刻傳來一聲輕笑。
臊得臉皮發燙的葉詩裝作沒聽見,自顧自地低頭望着手中的瓶子出神。
“迹部少爺,到了。”
“嗯。”迹部慵懶地嗯了一聲,但卻沒有立刻起身。
葉詩不明白迹部要做什麼,也壓下了自己起身的動作,然後就見到迹部打開一個抽屜從裡面取出了塑料包裝,拆開後葉詩才看出那是張濕巾。
因為長期打網球,迹部的指尖都帶着一層粗砺的硬殼,貼在下颌處的柔嫩肌膚上并不算舒服。
葉詩就這麼瞪大眼睛看着迹部左手捧着她的臉,右手拿着濕巾輕柔地擦拭起她臉上的淚痕,神情異常專注。
葉詩本想開口制止,示意這種事情她自己來就行,對方的拇指卻在她開口之前封住了她的嘴唇。
于是她便隻能乖乖地,閉上眼睛任由迹部施為。
輕輕柔柔的觸碰好似被微風親吻,眼前的黑暗讓葉詩的呼吸也不由得急促起來,揣測什麼時候才會結束?
就在她琢磨的時候,臉上再沒感到任何動靜。
在她即将睜眼的刹那,别樣的觸碰落在了她的眼睛上,濕潤卻溫熱,她的眼皮劇烈地顫抖了一下,卻是不敢再動。
黑發女生本以為迹部不會再做出更出格的舉動。
封住嘴唇的手指撤離,頂替而上的成了柔軟的唇瓣,如蜻蜓點水般的簡單碰觸。
葉詩握住自己長褲的手指猛地抓緊,也顧不得裝死,騰地睜開眼睛。
睜開眼睛卻不敢看迹部,盯着對方的肩膀位置催促起來:“不是已經到地方了嗎?我們下車吧。”但是聲音哆哆嗦嗦,聽起來不是很清楚。
迹部一點點掰開女生抓住褲子使勁的手指,抓在自己手中,放柔聲音:“我保證這樣的事情不會發生第二次。以後無論再有什麼惹你不高興,也都盡管告訴我,我來替你搞定。”
紫灰發青年的體溫通過交握的手掌傳遞給黑發女生。
他的話語仍在繼續:“哭泣這種事情,我所能容忍的,有且隻有一種情況……”青年貼近女生的耳邊,低沉嗓音帶着女生起伏的心跳共振,“你求本大爺不要的時候。”
他又恢複了那個張揚的自稱。
葉詩眨了下眼睛,大腦正在以龜速運轉着,花了些時間才消化迹部話中的暗示,本來就泛着薄紅的臉頰,一下子變得通紅,不僅如此,她整個人都在升溫,無論是耳朵還是暴露在外的脖頸都泛着異樣的紅粉色。
“迹部景吾!”她張牙舞爪地想要幹點什麼,卻被青年一下子抱進懷裡。青年蹭着女生的側臉,帶着笑意開口,“本大爺喜歡你現在活力滿滿的樣子。”
一個擁抱徹底讓葉詩老實下來,她把臉埋在迹部的胸口,一股淺淡卻又厚重的奇特香氣萦繞在她的鼻尖,忍不住抽了抽鼻子聞得更細緻些。
“好了,我們該下車了。”迹部順了下懷中女生的頭發。
“嗯。”
坐在駕駛座上沒有半點存在感的司機立刻給兩人開門,葉詩也是才注意到,在場的居然還有第三人。
羞惱之下,握拳錘了下迹部的背。
迹部也沒說什麼,等她發完脾氣将人的小拳頭握進手中。
青年的手掌,寬厚、有力,被這樣一雙手掌包圍,葉詩扯了扯,沒能掙脫開,反引得前者對她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黑發女生立刻老實,将視線轉到眼前那看似低調卻透着内斂華麗的店鋪。
迹部打了個響指:“走吧,My princess。”
葉詩覺得這個稱呼很土,但仍舊不可抑制地生出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