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身。”卞緣用青霖竹拍拍郗昱冰的肩頭。
郗昱冰心口不一,嘴上嫌棄,卻順從的轉身過去。
卞緣滿意的點點頭,将郗昱冰衣袍的每一處都照顧到。
可能是在郗昱冰昏迷時她習慣了探一探他的靈府有沒有波動,這次她無意識的就探進了郗昱冰的靈府。
在感受到郗昱冰靈府的那一刻,卞緣神情一怔,昏迷時郗昱冰沒辦法對人設防,她自然可以随意探查他的靈府。
可現在,他是清醒着的。
陣術修習者的靈府為重中之重,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刻,是絕對不可能接受另外一個人的探查。而且這種感覺就像是被掐住了喉嚨,瀕危的窒息感不論哪個陣術師都是萬萬接受不了的。
怔愣住的不止卞緣一人,郗昱冰驟然擡眼看向她,那雙沉着的,漠然的雙眼,此刻因不可置信而極具震動。
你竟然信她至此。
郗昱冰的腦海中隻剩這一個念頭,這句話像是反問,也像是自甘堕落的承認,他對自己說道。
卞緣以極快的速度撤出了郗昱冰的靈府,她如今也是一個陣術師,怎麼會不懂被人探查靈府的感覺。
那種感覺就像是兇獸的領地被入侵,是劇烈的排斥,是極度的厭惡,而且這樣的不适感會随着陣階越高而疊加,像郗昱冰這樣陣階達到曲江的陣術師,沒在她探入靈府的那一刻将她一巴掌拍死都是個奇迹。
郗昱冰真是一個情緒頂頂穩定的人,卞緣莫名的感覺到一種劫後餘生的味道。
而在一旁的郗昱冰,還因此久久回不了神。
卞緣小心翼翼的擡眼,對上郗昱冰鋒銳利的眼神,她就知道這下壞了,這樣滅頂的不适感怎麼會有陣術師能接受?郗昱冰一定是生氣了。
于是她沒在多想,一步跨到郗昱冰眼前,雙手合十就開始求饒:“對不起對不起,郗昱冰我真錯了,我就是,就是在浮玉山上照顧你習慣了,一不小心就又探了你的靈府。”
“你,你别打我。”卞緣雙手擋在眼前一邊是求饒一邊是遮擋,因為慌亂,她的眼睛止不住的上下快速的眨着,她是真害怕郗昱冰一掌給她拍暈過去。
湊的太近了,郗昱冰幾乎能看到卞緣臉上細小的絨毛,她的皮膚細嫩白淨,在陽光下如同透了光的玉石。
郗昱冰看着卞緣極度害怕又湊近了求饒的動作,都快氣極反笑了,難道他在她心裡就這麼可怖?
他深吸一口氣捉住卞緣那雙在他眼前晃動的手,晃來晃去的他心都亂了。
卞緣以為郗昱冰是想先桎梏住她,然後再對她下手,驚懼之中,整張臉都皺成了包子。
不料郗昱冰隻是将她的手按下來,瞥她一眼,沒好氣的說:“蠢不蠢。”
卞緣死裡逃生,才不理會郗昱冰怎麼說她,洋洋自得的說:“蠢怎麼了?沒蠢死就行。”
郗昱冰每次聽到她這種無厘頭的蠢話都想笑,但他總是掩飾的很好,毫不留情的還擊道:“遲早的事。”
卞緣反應過來郗昱冰是說她遲早被蠢死,但她這次不想跟他計較,畢竟郗昱冰連靈府被探的不适感都能忍受,她吃點口頭上的虧怎麼了?
于是擺手大度道:“切,不和你計較。”
下一刻她就像郗昱冰剛才那樣,抓住了他的手腕,“你靈力運轉有動蕩,你剛才怎麼了?”
雖然剛才探進郗昱冰的靈府隻有一瞬,但卞緣在這一月的探查中早已對郗昱冰的靈力運轉了如指掌,哪怕是如此微弱的異樣,都被她捕捉到了。
虛弱之時被陣力一擊,怎麼能靈力不震蕩?
郗昱冰不想回答,略微用了些力道,準備從卞緣的手中抽離,可卻沒能掙開。
卞緣眉頭展平,一副我都懂的樣子,老神在在的囑咐道:“郗昱冰,你不要心急嘛,靈府受了那麼重的傷,你一回來就偷偷啟陣,這怎麼行呢?”
卞緣理所當然的想成了郗昱冰重傷未愈就試着啟陣,再沖撞了靈府才導緻的靈氣運轉震蕩,發自真心的勸他。
郗昱冰暗暗想着蠢點也好,至少不用騙她,于是順水推舟道:“嗯,知道了。”
郗昱冰鮮少有這樣聽話的時刻,平常不是和她對着幹就是嘲諷她,對于這個轉變卞緣很欣慰,“知錯就改好孩子。”
說完她就背着手揚長而去,留郗昱冰在原地獨自黑臉。
是夜,卞緣陡然從睡夢中驚醒,從夢魇中奮力掙脫,她起了渾身的冷汗,甚至止不住的顫抖着,就算裹緊了被子也毫無用處,她一閉眼,就是刺眼的大片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