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昱冰沉思想着,駭人之處,也就唯有那一輪血月了,當時救人心切,他沒有仔細看。
現在細細想來,鋪天蓋地的血色,光徹不透的未湖,四周寂靜到令人膽寒,隻一眼,郗昱冰隻覺得一種寒涼從脊骨升起,那種恐懼,是人本源中對危險的抗拒,甚至不敢正眼去看。
他到的時候卞緣已經昏迷了過去,他也不知道卞緣此前看到了什麼,依卞緣的膽量來看,定然是看到了什麼驚世駭俗的東西。
郗昱冰對晴畫說:“我先進去看看她。”
“是。”晴畫上前小心的推開了門。
木門吱呀一聲合上,郗昱冰腳步放的很輕,來到卞緣的身邊。
卞緣此刻睡了過去,睡夢中眉頭還是緊緊的皺着,時不時的腦袋猛的偏動一下,就像是在躲避什麼。
郗昱冰看着心裡不是滋味,捏訣為卞緣布下了一個安魂陣,讓她睡的安穩些。
等卞緣一覺睡醒,已經是午時了,肚子餓的她胃裡發慌,這一覺罕見的睡的很好,清醒過來後也不昏沉,是自從她做噩夢之後睡的最好的一次。
一轉頭,郗昱冰就好整以暇的坐在一旁,珍珠白的袍子平整,他就坐在那裡,什麼事也沒做,靜靜的盯着她。
剛一睡醒旁邊就正襟危坐着一個人,換誰都要被吓一跳,卞緣也不例外,“你坐在這裡幹什麼?”
郗昱冰:“晴畫還有事要做,換我來看着你。”
卞緣裹着被子,細想自己方才有沒有再做噩夢,那樣瘋癫的姿态,可千萬不能讓郗昱冰看到了。
空氣中漂浮着淡淡的安魂草的味道,這是安魂陣遺留下的香味,安魂陣陣位以安魂草為序,啟陣之後會留下些香味。
“郗昱冰,你又偷偷啟陣了?”卞緣裹在被子裡隻留一雙眼睛露在外面,眼睛瞪的溜圓,語氣充滿質問。
郗昱冰無謂道:“一個安魂陣而已,我還沒你想的那麼脆弱。”
郗昱冰說的倒也有道理,安魂陣所用陣力很小,隻不過是要在人将陷入睡眠的時候啟陣,若是啟一個安魂陣都能讓他靈力運轉有異,那她真懷疑郗昱冰會因此氣昏過去。
“你那天看到什麼了?夢魇的這麼厲害。”郗昱冰瞳如沉湖,好似能洞悉人心一般,猛然的問出聲,卞緣連編緣由的時間都沒有。
“哪,哪天啊?”她說話結巴也是裝出來的,不過是想拖延一些時間罷了。
郗昱冰挑眉不語,意思很明顯,哪天難道你不知道嗎?
“哦,你說那天啊。”卞緣眼珠一轉脫口而出:“不就看見那個血月,華容處除了血月也沒什麼了啊。”
郗昱冰半信半疑的看着她:“晴畫說你從未有過夢魇。”
卞緣回顧自己沒心沒肺的前半生,哪次不是頭沾枕頭就睡,别說夢魇了,夢都沒做過幾個,晴畫說的确實是實話。
“沒夢魇才不正常吧?”卞緣辯駁道,接着糊弄郗昱冰說:“我就隻是做了個噩夢,第一次沒經驗,吓了晴畫一跳,下次就不會這樣了。”
郗昱冰怎麼看不出來這是卞緣不想告訴他,望着她半晌才說:“不用狡辯,等你願意說了再告訴我。”
卞緣和郗昱冰大眼瞪小眼,她之前怎麼沒發現郗昱冰這麼善解人意呢?
“你再睡一會,我就在這。”郗昱冰展示出了他異樣的耐心。
卞緣心中的疑惑更甚了,有些發毛,雖說是郗昱冰第一次對她這麼好,她本意也是不想拂了他的好意,但她實在餓的發慌,于是試探的說道:“我能先吃個飯再睡嗎?”
卞緣想她這次再睡過去醒來可能就難了,畢竟餓暈過去和平常的睡眠可不一樣。
郗昱冰尴尬而沉默的同她對視很久,轉身離開,不久卞緣就聽見他在喚晴畫,她又美滋滋的躺下,想吃飯都不用自己起來去找晴畫了,她又能賴在床上一會。
晴畫手腳快,飯菜又是她早早備好的,不消片刻便備好了在飯廳。
“小姐,吃飯了。”晴畫推門喚道。
卞緣還在床上未起,被子團成一坨抱在懷裡,一條腿架在另一條腿上,無意識的晃着,不知道在想什麼。
一聽可以吃飯了,她瞬間回了神,翻身下床的速度簡直驚人,很快就洗漱好坐在了飯廳。
“你怎麼還在這?”她一腳跨進飯廳,就看見了端坐在那裡的郗昱冰。
郗昱冰慢條斯理的拿着熱帕子擦手,提醒道:“從前可是你求着我陪你吃飯的。”
頗有幾分你不要忘恩負義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