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至臘八,郗家依山而建,此時已是蒼山白頭,山路上的積雪厚重,山頂卻隻有剛落下的片片雪花。
凝月台上,一劍破空,配以極強的陣術,簌簌落下的雪花于空中瞬時融化,山谷中蕩着巨大的聲響。
卞緣收劍負手,心滿意足的看着自己陣術的成效,陣術主困,一般陣術師會輔以劍術配合,而卞緣卻是因為反築陣法攻擊性太強,由靈劍引出一部分,這樣一來也能更好的控制陣法。
“不錯。”大長老拍了拍手,眼中難掩滿意誇贊之意。
雖然因為上次郗昱冰受傷的事大長老對卞緣有些不滿,但因為卞緣陣法的特殊,隻能送來他這裡修習,幾月過去,他覺得這個小丫頭倒是也沒有那麼讨厭。
他在一旁看着卞緣練陣,鵝毛雪花落了一肩,眉毛處也起了厚厚的一層霜,更顯得老态,他面上的皺紋異常明顯,尤其是眉間緊皺的紋路,就連誇贊的時候面容都十分嚴肅。
“多虧長老指點。”卞緣對大長老還是尊敬居多些,握着劍抱拳向他行了謝禮。
一開始卞緣總是因為陣法太強而無法控制,她的陣法本就以攻擊為主,一旦偏移,後果不可想象。
大長老知道後便想出了以劍引氣的法子,這樣一來,卞緣不僅用劍強于其他人,陣法也善于控制。
“天賦極佳,勤于練習,是個不錯的孩子。”大長老觀察周圍沒有積雪,便知道卞緣這幾日的練習沒有懈怠,山地雪大,就算半日不練,這凝月台都沒有這麼幹淨。
“長老過獎。”卞緣笑眼彎彎,心裡暗想道:真是不容易,有生之年還能聽到大長老誇她。
卞緣看着他肩上的落雪,問道:“雪大風急,長老為何不用避風陣?”
避風陣是最為簡單的陣術,卞緣在沒有伴生陣法的時候都能用,更何況是大長老了。
大長老悠悠踏在積雪上,“修行之人,也在修心,天地山川,四時風物,都該親身體悟。”
“這樣啊。”卞緣似懂非懂的答道,也試着合了自己的避風陣,山風似刀般劃過來,冷的她一個激靈。
趁大長老沒注意,她又偷偷用了避風陣,至于體悟四時風物,還是等她穿厚些再來吧。
大長老擡眼看了看萬重大山的茫茫白雪,對卞緣說:“即日起你就回中山去吧,新春快到了,好好過個節。”
“真的啊?”卞緣激動的沖到大長老身邊,不可置信的看着大長老。
要知道她之前和郗昱冰在大長老這裡時,無論什麼節日,大長老都隻有節日當天才允許郗昱冰下山。
大長老忍笑看向卞緣,“你若不想,就留在這裡繼續練功。”
“别别别長老,我想回去的。”在這裡卞緣一日都不敢懈怠,這幾月下來她都快要麻木了,能有幾日假期她再開心不過了。
卞緣問道:“大長老不去中山同大家一起過節嗎?”
或許是卞緣今日就要下山,大長老對她的态度慈祥了些,笑了兩聲答道:“我活了這麼久,春去秋來幾百次,這佳節過的多了,也與尋常沒什麼區别了。”
“你不一樣,你還是個孩子。”
卞緣口頭上答應着:“這樣啊。”
實則心裡卻想着春節的熱鬧與歡樂,她想她不論過多少個春節或許都不會覺得厭煩。
卞緣迫不及待的下山去了,大長老依舊站在山頂望着中山,中山郗家張燈結彩,此時看下去,往日金黃泛白的院落已經改了顔色,院子到處都挂上了紅色的梁彩,屋檐下也都挂上了大紅燈籠。
大長老拍了拍自己肩上的落雪,獨自回了山頂的小院。
還沒等他推開柴扉,一陣陣力波及在他眼前散開,下一瞬卞緣就又出現在了眼前。
“你這孩子!”大長老被驚的退後一步。
“不好意思啊大長老,我還以為您在屋裡呢,就将瞬行陣定在了門口,沒想到你還未進去。”卞緣覺得沖撞了大長老,連忙道歉道。
就下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卞緣就換了套衣服,紅色夾襖小衫,同色鎏金細線祥雲紋裙子,連頭上的發飾都換了紅色的絨花和發帶,不知道的還以為年畫裡的福娃娃跑出來了。
“又回來做什麼?”大長老略顯嫌棄的避開她去推門。
“給您送春聯啊。”卞緣一手拿上聯,一手拿下聯,松開手春聯滾滾而下,大紅底紙灑金紋,相當喜慶,就是這上面的字,實在有些看不過眼,有幾處都糊在了一起,說的嚴重一點,簡直浪費了這麼好的底紙。
卞緣展示心切“怎麼樣長老?這是我自己寫的,是不是筆走龍蛇。”
大長老在書法上頗有造詣,看見這幅對聯簡直雙眼一黑,張口想說些什麼又停了下來,最後磕磕絆絆半天隻說:“卷起來吧……”
卞緣利落的将春聯卷了起來放回木匣,大長老收下了就說明她這字寫的不錯,要不然早讓她拿着春聯滾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