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秘境。
月明如晝,照在坑窪的土地,還有一些深不見底的黑洞。路過的白毛兔子抻長脖子向洞中看去,瞬間僵在原地,兩腿一蹬暈了過去。
陰陽殿裡,燈火通明。
大殿中央,衆人團團圍坐,面對躺在血色陣法上的白衣身影。
正襟危坐的人裡多了個沒什麼正形的青年。一身輕薄如煙的外袍堆在兩臂,臉上罩着白光,根本看不清面容。
所有人,特别是迦南月,全都一錯不錯地看着陣法上的——叢明雪。
半年前,自從叢明雪通過情絲和姜洛玉通訊後,衆人總算知曉了他的安危。
妖界雖不是個好去處,比起魔界又顯得可愛幾分。
但待在妖界,那是明晃晃斷送了姜洛玉的仙途。若是想把他帶下來,又該當如何?
無人知曉。
開天辟地起,就沒見哪個修士能憑借金丹修為去了妖界——或許有,但他們不知道。
記憶、古籍……能翻的都翻遍了,還是沒有頭緒。
直到通訊後第三個月,一團白光敲響了天正宗的護山大陣。
“我來找……唔,藥辛?”
看門弟子看了半天,也沒從一團白光裡看出什麼,隻好問:“來者何人?”
“白澤。”光團指了指自己,接着露出一雙古井無波的半透明眼睛。
看門弟子大腦一陣眩暈,迷迷糊糊地就給掌門送去了傳音。
就這樣,白澤在下界流浪半年,終于有了落腳之處。
神界消亡後,作為天上地下僅存的一隻白澤,白三水其實沒有什麼特别的想法。
他知曉太多東西,若是真較真起來,腦子一刻都停不下來。更别提他還在那場大戰裡留下了後遺症,時不時就會清空大腦,變成一張白紙。
等他這次清醒過來,發覺自己睡在修真界的村莊裡,不僅修為倒退回元嬰,儲存神格的地方還空蕩蕩的。
白三水恍然大悟——有人趁他變成傻子陰他!
好在神格沒了,肉身強度仍在,在下界活着不成問題。就是通曉萬物的能力慘遭削弱,别人不問他壓根想不起來。
一路走走停停,又爆發了幾次後遺症。白三水用了整整半年時間,才在天正宗察覺到了熟人氣息。
就是……太熟了。
“白三水,你那方法到底行不行!這都幾天過去了,藥辛怎麼還不醒?”迦南月見他久久不回話,隻得拽了一下他半透明的發絲。
别是又傻了。
“诶……”白三水回過神來,“一魂三魄上去需要時間,況且那分身還得與魂魄磨合。”
迦南月緊鎖的眉頭依舊沒能舒展,今天已經是叢明雪分身去往妖界的第七天了,也是本體醒來的最後期限。
如果今天本體還是不能醒過來,就說明……那具承載着一魂三魄的分身,已經出事了。
那日白三水上門,當真是瞌睡來了送枕頭,解決了衆人的燃眉之急。
他們象征性地對白三水被偷的神格表示同情,立馬開始催促他盡快想出如何把姜洛玉帶回來的法子,又或者是不用真正飛升就能去妖界的辦法。
白三水不負衆望,“欻欻”幾下寫出答案——先尋一個同姜洛玉因果最為緊密的人移魂造體,再在修真界留下靈标記号,用籌集到的、能欺瞞天道的至寶助分身假飛升。
等分身到了妖界,用點魂之法使兩人魂魄相通,最後投進妖界的往生河水裡。
雖然往生河流向冥界從不複回,但有修真界的靈标為引,再配上相應的術法,即可從中脫身。
最重要的是,兩人又命不該絕。如此,便可把姜洛玉全須全尾地帶回下界。
叢明雪自然是移魂造體的不二人選。
等到一切準備妥當,他便躺在了陰陽殿上。
由離晝移魂,凝星與何在夕造體,白三水留下靈标,那伽負責擺出至寶獻祭。等到分身出了三清秘境,聲勢浩大的劫雲瞬間籠罩落雪峰。
半日過去,雷劫未落,分身如願被劫雲帶上了妖界。
“诶,醒了醒了!”那伽激動地晃了晃紅楹。
血陣上的人,當真睜開了眼睛。
白三水做了個制止的手勢,站起身緩步走向叢明雪,對着他豎起三根手指:“這是幾?”
一刻鐘過去,衆人才聽見答複。
“三。”
又是半炷香過去,地面的人才完成了坐起的動作。
衆人皆知此乃移魂的後遺症,醒過來動作會慢上許多。
等到徹底站起,叢明雪才慢悠悠道:“分身已經找到阿玉了。”
妖皇宮。
“皇兒,命者何在?”
金銮寶殿,管樂相交,歌舞盈盈,身着黑金衮冕的妖皇端坐高台之上。
他嘴上發問,銳利地目光卻早就把元灼上下打量了一遍。
元君澤揮了揮手,宮人如煙般散了下去,隻留父子二人相對。
元灼行禮,迅速将方才發生的一切如實複述了一遍。
元君澤:“既然是朱雀城的人險些釀成大禍,就罰它無盡寶庫名額減一,千年内貢奉加上二成。”
“是,父皇。”元灼再度行禮,面露猶豫。
元君澤:“可還有其他事?”
元灼:“命者發現了兒臣……在風華街的身份。”
他改換容貌用的可是無盡寶庫裡的秘寶,按理來說不可能有人第一眼就認出他和“玦公子”有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