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事,我當真是無心的。”
她小鹿般的眼神中透着無辜,讓對面的人觸及到她目光的瞬間,閃電般地挪開眼背過身,隻留了一句,“殿下總愛玩這些虛情假意的把戲。”
春雨浸透年少心事,每個甜香四溢的陷阱裡都埋着泣血真心。當真相被層層剝開,愛恨早如藤蔓糾纏入骨。
雨水忽而化作漫天飛雪,狂風卷着冰碴砸在商芷臉上,她踉跄着跌進祭壇凹陷的圖騰,早已被撕得破碎的衣衫被風雪刮得四散。
江樓月的狐裘掃過她裸露的腳踝,“殿下不是一心想嫁給孤?”
他捏着她下巴逼她仰頭,用彎刀挑開她胸前繡着并蒂蓮的裡衣,“樓蘭的禮節,新婚之夜要同丈夫在這祭壇上行夫妻之實。”
商芷的掙紮被他用膝蓋壓制,玉冠碎在冰面上迸出星火。江樓月眼底的藍瞳化作獸類豎瞳,指尖撫過她戰栗的唇:“你若不願,現在倒是還有機會跟送親隊伍回去。”
“江樓月!”縱使眼眶發紅,她還是倔強地揚着臉,“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因為你們宏朝人造了孽!”他抓着她的手,一把将她扯進懷裡,力道大得幾乎捏碎指骨。
商芷的眼淚剛湧出便凝成冰珠,江樓月忽然俯身舔去她睫上霜花。這個動作溫柔得令人心顫,下一秒卻在她耳畔道:“殿下還是先收着淚,一會兒等着在我身下哭!”
黑暗如潮水湧來時,商芷跌入熟悉的香帳裡。前世記憶裹着情欲的氣息攀附而上——江樓月骨節分明的手正扣着她腳踝的金鍊,白玉扳指沾着她肩頭的血,在燭光下繪出蜿蜒的圖騰。
“疼嗎?”他咬着她耳垂低笑,指尖卻溫柔拭去她眼角的淚,“當年他們用鐵鈎穿透母妃琵琶骨時,可比這疼上千倍。”
商芷在颠簸中驚醒,身上還殘留着夢境的灼痛。心跳如鼓,後背已被冷汗浸透。她微微喘息,試圖平複内心的慌亂。
風從車簾的縫隙中鑽入,帶着刺骨的寒意,瞬間席卷了整個車廂。燭火在風中搖曳不定,微弱的光芒仿佛随時會被黑暗吞噬。
蘭煙察覺到動靜,迅速起身,動作輕柔卻利落地用金器将轎簾重新壓好,阻隔了外界的寒風,“殿下可覺得好些了?頭還疼嗎?”
車廂内漸漸恢複了溫暖,燭光也穩定下來,映照出商芷略顯蒼白的臉龐。
方才的夢境恍若将前世再現一遍,她輕歎一口氣,緩緩搖頭。
車輪碾過地面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色中顯得格外清晰。夜色如墨,濃重得化不開,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其中。
商芷靠在軟墊上,目光透過車窗,望向那無邊的黑暗,心中卻依舊萦繞着夢中的景象,久久無法平靜。
蘭煙的聲音飄來:“殿下,可是又做噩夢了?”
商芷微微點頭,卻沒有力氣多言。馬車内香氣熏人,讓人止不住想透氣。
她掀開錦簾的刹那,寒風卷着血腥氣灌入肺腑——青石闆路上,一襲褴褛青衫的少年正被三名壯漢圍攻,束發的白玉冠"咔嚓"裂成兩半,潑墨般的青絲散落間,露出耳垂一點胭脂痣。
“小賤人還敢跑!”家丁的靴底碾上少年胸口,繡着"柳府"二字的腰牌晃得刺眼,“老爺說了,捆也要把你捆進花轎!”
商芷的指尖扣緊窗棂。她本該放下簾子,可少年突然擡起的眼瞳讓她僵住——那眼底燒着的倔強是那樣的熟悉。
前世記憶翻湧:
“纖雲,你不必同我去樓蘭,找個機會,逃走吧……”
逃走吧,去過你想過的生活。去沒有人認識的地方,開始新的人生,天地之大又有妙手回春之術,定可以衣食無憂。去以自由之身踏遍萬裡山河。
茫茫荒漠,送親的護衛斷不會将兵力浪費在一個逃跑的跟班身上。
沈纖雲一怔。
良久,一個幽微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當日殿下收容,臣已決意追随殿下。”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
“前路艱難,我尚且不知如何自保。”
“臣不怕。”
“你可想清楚自己放棄的是什麼,跟着我随時都會有生命危險。”
“臣願誓死追随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