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布有小孔,絲綢比不上細絹細密,錦緞太厚重,帛實在太貴,最适合做折扇扇面的還是細絹。
溫嶼道:“細絹便可。”
夥計說稍等,去抱了兩匹陳舊發黴的細絹出來。溫嶼拆開仔細看過,除去泛黃,上面也長着點點黴斑,情況大緻與黃福布莊的相近。她問道:“這布如何賣?”
“一兩銀。”夥計随口答道。
布匹經由不同織娘的手織出來,織娘手藝有高低,織出的布皆不同。這兩匹布隻看織出的紋路,要比從黃福處買來的細絹細密均勻。
一兩銀子一匹,還是貴了些。溫嶼問道:“八百個大錢可行?”
夥計一口回絕了,道:“這是東家定的價錢,一個大錢都不能少。”
溫嶼心中有了數,從黃福處買的兩匹布,沒有買貴。隻要成本沒有虛高,離生意的成功就近了一小步。
就算溫嶼信口開河,借以後互相合作多拿布來壓價,端夥計都不會信她。何況是一直冷眼看着,并未上來招呼她的掌櫃。
溫嶼怕折扇太多賣不出去,她也就沒再多買布,轉而問繡線價錢。
到底是大店,夥計拉着臉,還是回答了溫嶼。裕和的繡線顔色多,棉麻絲的繡線,價錢不比杏花巷繡線鋪的便宜,金線銀線價錢如先前杏花巷夥計所言相同。
溫嶼心中已大緻有數,如果買得多,價錢肯定會便宜。杏花巷繡線鋪這種常年往來的老主顧,就是賺些批發與零售之間的差價。
買何種顔色的繡線,先要定下花色。溫嶼先沒買,離開裕和布莊,在吉慶街附近的街巷又逛了許久。直到太陽西斜,再花三個大錢賃了輛驢車,前去黃氏家。
黃氏家在桂花巷,離翠柳巷不遠,隔着三四條小巷。宅邸鋪子都比不上翠柳巷,破舊雜亂。
桂花巷的巷子口長着一顆三人懷抱大小的桂花樹,幾個稚童在桂花樹下玩耍。看到驢車停下,稚童們一齊好奇看來。
溫嶼下車上前,笑着問道:“勞煩打聽一下,黃繡娘家可是住在這裡?”
流着清鼻涕,頭上紮着沖天辮的小童,推了身邊一樣流着鼻涕,頭頂着兩隻小揪揪的小童:“牛牛,找你阿娘的。”
牛牛答道:“阿娘不在家,外太婆生了病,阿娘去伺候外太婆了。”
溫嶼打量着巷子,有漢子從巷子第三家門前探出頭,警惕地看過來:“牛牛,快回來。”
牛牛應了聲,撒開腳丫子跑了過去。溫嶼估計漢子是黃氏的丈夫羅慶。她走過去,羅慶認出了她,道:“原來是溫東家。”
羅慶人瘦弱,臉色蠟黃,說話時喉嚨帶着呼哧聲,溫嶼估計是哮喘。
溫嶼前世與醫院打交道多,對哮喘也有一定的了解。哮喘病人不能幹重活,冷不得熱不得,飲食上諸多忌口,人稱富貴病。
家中有病人在,怪不得黃氏雖然能賺錢,仍然住在破舊的桂花巷,日子過得緊巴巴。
溫嶼不經意打量着,羅慶穿着泛白布衫,漿洗得幹幹淨淨。大門裡面收拾得整齊,院中種着菜,一個七八歲左右的小姑娘在拔冬葵。
估計黃氏不在,羅慶也沒請溫嶼進去的意思,問道:“牛牛阿娘不在家,不知溫東家可有事?”
溫嶼道:“我來找黃娘子,商量繡坊上工的事。羅大哥,等黃娘子回來以後,你與她說一聲,讓她盡快來找我。”
羅慶答應了,“明朝她回來後,我就讓她來找溫東家。”
林氏她們幾人家也住在附近,天色已經黃昏,周圍混亂,溫嶼不敢多留。打算白日再來找她們,忙告辭回翠柳巷。
正是歸家時辰,路上行人多。溫嶼穿着與他們差不多的舊衣,埋頭與做工歸家的婦人一樣,匆匆朝前走着。
一路無事回到翠柳巷,溫嶼看到熟悉的角門,長舒口氣,正準備上前敲門。
這時,一個男人從旁邊閃身出來,急迫,纏綿地喊了聲:“溫妹妹!”
溫嶼被這一聲,叫得瞬間渾身都是雞皮疙瘩。她轉頭定睛看去,男人正是荀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