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院學生早起忙着上學,在中午或者下學時候,學生才會出門有空閑。
溫嶼一早就起來燒水洗澡洗頭,穿上漿洗得幹淨的衣衫。待收拾好之後,再去西屋喊荀舫:“快起來,收拾得利索些!”
荀舫面無表情出來,去竈房舀水清洗。溫嶼再一旁監督,見他動作慢條斯理,一言不發的時候,沉穩内斂,看上去還頗像個人,便沒再搭理他,去搬小杌子。
“你帶着藤筐,再搬張條幾,我去賃車。”溫嶼吩咐着荀舫,一手摟着個小杌子出了角門。
東西多,他們雙手拿不下。溫嶼花上兩個大錢,賃了驢車前去書院。
太陽高懸,書院前的樹蔭下,幾個貨郎在下面躲陰說話。看到有驢車停下,溫嶼與荀舫往下面搬藤筐杌子,都好奇圍了上前。
“你們這是準備賣甚東西?”一個瘦得跟猴般的貨郎上前問道。
貨郎挑子上,大多都賣些新奇的玩意兒,也有人賣筆,果子零嘴。
同行是冤家,荀舫一臉漠然不做聲,溫嶼笑着道:“與你們不一樣,等過會你們就知道了。”
瘦猴見溫嶼不答,撇撇嘴,伸長脖子到處亂瞧,伸手就過來揭藤筐蓋。手還沒摸到蓋子,便被荀舫鉗住甩開了。
瘦猴頓時就火了,跳腳欲罵,待看到荀舫狠厲的神色,那股火倏地滅了,讪讪退到了一旁。
書院門口守着的小童雙目灼灼盯着他們,待他們吵鬧,便會不客氣上前驅趕,以免影響了學生讀書。
貨郎們聚在一起小聲嘀咕,不時朝他們指指點點,無人再敢上前。
溫嶼不過想保留些神秘,待學生先生們出來後,再拿出來。貨郎們的貨物,與她真不在一個水平層面上,他們的排擠,實屬沒必要。
瘦猴荀舫兩人之間的動作,溫嶼看在眼裡,心下甚慰。暗道他的飯沒白吃,堪比護家犬。
擺好東西,黃氏秦氏也來了,秦氏帶着個約莫三四歲左右的可愛女童,教她見禮喊東家:“放在家中不放心,我将她帶來了。妞妞乖巧聽話,東家放心。”
秦氏性格随和,孝順公婆長輩。夫君在酒樓做小管事,平時不在家,妞妞由婆婆照看。定是把她逼急了,與公婆起了争執,才會把妞妞帶在身邊。
溫嶼也不多問,笑着說無妨,逗着妞妞說笑,前去貨郎的挑子上,花十個大錢買了幾顆枇杷給妞妞。荀舫搬了張小杌子坐在一邊,溫嶼将自己的小杌子讓給妞妞:“妞妞乖,坐着慢慢吃。”
秦氏忙道謝,她眼眶一下紅了,“讓東家破費了。”
溫嶼隻拍了拍她,道:“快下學了,打起精神,我們的買賣要開張了。”
黃氏在一旁看着不做聲,這時也笑着道:“就是,人多,你我要幫着長長眼。”
“哎。”秦氏拿帕子抹了把眼,擠出一絲笑,前去幫着妞妞剝枇杷皮。
沒多時,書院門口開始熱鬧起來,學生先生陸續走出來。
貨郎們開始走到自己的挑子前,扯着嗓子叫賣:“糖梨兒,甜姜,蜜棗咧!”
“蛐蛐兒籠子,隻要三個大錢!”
“上等的狼毫筆咧!”
叫賣聲此起彼伏,有學生走到挑子前,買上一碰零嘴拿着吃,又有人去選小玩意,看貨郎口中的狼毫筆。
黃氏秦氏沒擺攤賣過東西,站在那裡緊張又局促。荀舫站起身走過來,他肯定不會如貨郎那般叫賣,跟啞巴一樣看着溫嶼。
溫嶼雖沒這樣賣過東西,她參加過展銷會,與眼下的場景也差不多。她不甘落後,眼睛四下掃過,拿着扇面走到一個穿着金閃閃寺绫長衫少年學生面前:“這位公子,上等精美的扇面咧,公子且看看吧。”
少年學生昂着頭,神色傲然目不斜視走過。府中小厮奔了上前,驅趕溫嶼:“走開走開!六郎快上車。”
溫嶼看到停着的氣派華麗馬車,哪肯放棄,刷地打開扇面湊到少年學生面前:“公子,天下僅這一把扇面,不同凡響!”
少年學生本不耐煩,正準備訓斥,溫嶼打開的扇面湊到了眼底下,他隻能勉為其難看一眼。
“滾......咦!”少年學生接過扇面,拿在手上仔細看了起來。
這幅扇面是荀舫畫的《朝發白帝城》,溫嶼為了穩紮穩打,先拿他畫的花樣去叫賣。
“這筆字寫得真是不錯,畫也筆力深厚。”少年學生很是欣賞,搖頭晃腦點評着。
“若用缂絲,雙面刺繡便最好不過,可惜,可惜!”少年學生又惋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