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嶼眼睛一亮,吉慶街繁華,番貨鋪與銀樓她都進去過。裡面随便一件稍微起眼些的寶石頭面,碧綠琉璃瓶裝着的各式香水,她将全部家當賣了都買不起。
怪不得楊六口氣那般大,不過溫嶼還是有顧慮,她隻有半條銷金衫裙的本錢,折進去就一無所有了。
“楊公子打算将衫裙送給哪位小娘子,府中長輩可知道?”溫嶼問道。
楊六眼一瞪,頓時将陶碗往案幾上一擱,惱怒道:“溫東家,你打聽這般多作甚?莫非你以為,我出不起這區區幾十上百兩銀?”
“楊公子莫要生氣,我并非這個意思。”
溫嶼賠了聲不是,道:“府中大人總會以為我們好,讀書人莫要貪玩,莫要去些風流之地,必須埋頭苦讀,高中狀元。除去讀書聽話,便無其他事。要是楊公子長輩知曉,哪怕不心疼銀子,會以為楊公子虛度光陰,怪旁人帶壞了楊公子。尤其是楊公子的卿卿,隻怕讨不了好。”
楊六被溫嶼的話說到了心坎上,臉上的怒意不知不覺散了。
“再說做衫裙,須得量好尺寸。一次不行,中間還得量,大了小了,得随時修改。我也要親自看看楊公子的卿卿,看她适合哪種顔色,豔麗或是素雅,也要征求楊公子卿卿的意見,看她的喜好。”
楊六聽得呆住,道:“做件衫裙,竟然這般麻煩,平時我的四季衣衫,繡娘是來量過大小,便再無後續,隻管送上新衫便是。”
溫嶼道:“要做豔冠群芳的銷金衫裙,肯定要費心思。腰松一寸,顯得松垮,緊一寸,會行動不便,擠出贅肉。肌膚黑,白,适合的顔色皆不同。”
到這時,楊六對溫嶼已經信了七八成,“你說得有理。卿卿在群芳樓,名叫麗娘。”
這時他笑起來,眼神瞟向荀舫,不懷好意道:“溫東家可方便前去找她?”
溫嶼想都不想,一口應承道:“當然方便。”
楊六被溫嶼的幹脆利落驚住,他笑得更歡快了,“溫東家是豪邁人,端看在書院前叫賣便能得知。”
溫嶼跟着笑,眼神微轉,道:“楊公子,不知你可認識繡工高超,在尋差使的繡娘?”
楊六怪叫起來:“溫東家,你開繡坊,竟還問我要繡娘。你誇下海口接活計,卻連繡娘都要現成去尋來!”
溫嶼面不改色拍着楊六馬屁:“楊公子是何等人,見多識廣,随便問一句,肯定強過我到處去尋。”
楊六無語哼了聲,他還真認識一個繡娘,繡工繡技皆一等一的好。
隻是,楊六遲疑了下,道:“我這裡是有個繡娘,隻她的八字硬,克夫克子連東家主子都克,無人敢用她。溫東家要是不怕,我讓她來找溫東家。”
溫嶼不信這些無稽之談,要真那般厲害,把她放到軍中前線去克敵,不費一兵一卒,便可取得大捷。
“行,楊公子讓她來巧繡坊尋我,不方便的話,我去找她也可。”溫嶼說道。
楊六便将繡娘姓氏住址告訴了溫嶼,與她敲定,先去群芳樓見過麗娘,定下衣衫樣式布料,便支付她五成的定金。
溫嶼送走楊六,正在美滋滋地想着等下就去群芳樓見麗娘,稅店務的黃麻子與差役張三兒一并來了。
兩人不比楊六,在外砰砰砰砸門,兇神惡煞大聲吆喝道:“開門,再不開門,按照逃稅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