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嶼斥巨資,花費三兩銀子,買了上等的宣紙與松煙墨,兩隻湖筆。
回到巧繡坊,荀舫開始裁剪紙張,看到溫嶼仍然一臉肉痛,不禁無語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别說這種無用廢話。”溫嶼白了他一眼,琢磨着大家對荀舫字畫的評價,道:“人說字如其人,人的心境,會體現在字畫上。你以前渾身是刺充滿憤怒,如今心境應該平和了些,應當會寫出更好的字,畫出更好的畫。”
“你怎知我的心境平和了?我依舊憤慨。”荀舫挑眉道。
“難道這是值得自豪的事?”溫嶼故作驚訝反問,實則嘲諷。
荀舫不以為意,閑閑道:“我思索過,為何我會這般。人前人後皆不相同,這便是我頑劣的一面。在此處我無所顧忌,也無須講究斯文規矩。”
溫嶼呵呵冷笑,“我攤上了殘次品。”
荀舫要琢磨一下,才反應過來殘次品為何意,他臉一沉,道:“我幫你做事,你還惡言相向,比我頑劣何止百倍。”
看在三兩銀子的份上,溫嶼雙手擡起往下吐納氣息,細聲細氣微笑道:“要平和,平和。”
荀舫忍俊不禁,道:“為着銀子,你真是能屈能伸。”
“好說好說。”溫嶼随口敷衍,拿了餘下的扇面準備去扇骨鋪。
荀舫見狀問道:“你去何處?”
“去扇骨鋪,這些扇面放在他鋪子代賣,順道問問稅收之事。”
溫嶼指着外面的天色,“太陽快落山,我等下就回來,你等會早些煮飯。”
荀舫放下紙,道:“我與你一道前去。”
溫嶼眯縫起眼睛打量着他,道:“你去作甚?”
“我去替你好生長長眼。”荀舫坦白地道。
“你......”溫嶼眼睛朝上翻,鄙夷道:“堂堂世家公子,竟然做起了媒婆的事。”
“我是真替你着想。”荀舫嚴肅地道。
溫嶼正想說話,突然,荀舫鬼鬼祟祟拿着眼角偷瞄過來,飛快地垂下眼睑,然後再偷瞄,看上去純情羞澀又情不自禁。
“雞蛋郎便是這般偷窺你,我學得可像?”荀舫忍笑問道。
“呸!”溫嶼氣極反笑,騰出手打他:“你少诋毀别人。”
荀舫挨了一巴掌,連眼皮都不眨,正色道:“溫嶼,我是男人。男人的那點小心思,我就是眼瞎了,也一清二楚。”
“哦,我是女人,的确不懂男人的小心思,你說來聽聽。”溫嶼裝若無意說着,朝門外走去。
荀舫負手跟在她身後,道:“你别想套我話......套話也無妨,我且告訴你便是。男人娶妻,看重家族門楣,喜權衡利弊。且直白些,便是重利,與做買賣并無區别,郎君書讀得如何,未來前程,祖父父親官居幾品。小娘子父兄身份,官銜,這些在議親時,皆要明明白白,出自何家何府,要在婚書中寫明。”
“門當戶對,看得太透徹就沒意思了。”溫嶼揚了揚眉,道。
“看得清楚明白會覺着沒勁,總比稀裡糊塗的傻蛋要強。”
荀舫笑了聲,繼續道:“娶妻如此,納妾便是看顔色了。其實妻也看顔色,可惜礙于規矩禮法,始終不得痛快。雞蛋郎雖沒說,他也是這般的心思。那個媒婆介紹的小娘子,稱她擅長茶飯。賢惠。這些是婆母對兒媳的贊美,并非丈夫男人。你有鋪子,生得有幾分顔色,正值落難時。若換做以前的溫氏,你覺着,兩人可會已經眉來眼去了?”
“你怎地将人看得那般壞?”溫嶼皺眉嫌棄,反問道:“你呢,隻管說别人,你的妻妾,你也這般看他們?”
“我還未娶妻。”荀舫答了句,道:“你也别問我的妾室,我一并告訴你,我沒看上的人。因為我并非尋常男子,豈能與庸碌衆生一般?”
“哈哈哈哈。”溫嶼樂得大笑,道:“真是不要臉。”
荀舫闆着臉看着她,氣悶道:“可惜你不能與我一道回去,否則,我讓你見識一下,我在大雍的風儀。”
“我看你是瘋癫。”溫嶼笑個不停,荀舫想說什麼,見狀隻能無語望天。
到了扇骨鋪後角門,溫嶼收起笑,準備敲門時,見門打開一條縫,吳伯正在收拾院子的竹屑。
溫嶼推門進去,走到吳伯面前,笑着與他颔首打招呼。吳伯看到是溫嶼,忙啊啊兩聲,朝穿堂邊的屋子指去,示意阿山在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