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黃麻子張三兒,溫嶼前去裕和布莊,夥計看到她立刻沖出來,将她客氣無比迎了進店堂。
在櫃台後的林掌櫃,笑容滿面從櫃台後出來,擡手一禮:“娘子來了,娘子請去後面坐。”
溫嶼笑着還禮,跟着林掌櫃到了後院東廂房,等着他去取布。
林掌櫃拿來溫嶼看好的那匹玄青色輕绫羅,言語中帶着熟稔,同時不乏打探之意:“雖說這匹布娘子沒下定銀,裕和布莊一貫說話算話,還是給娘子留着了。先前有客人要買,我沒答應,說是有客人已經定了去,今朝來取。”
溫嶼不管他話中的真假,真誠地道謝:“怪不得裕和布莊的買賣能做得這般大,林掌櫃是厚道人呐!”
“過獎過獎,娘子也一言九鼎,說是今朝來,就今朝來。不瞞娘子,先前我這心,總是提着。”
林掌櫃摸着胸口,一副擔憂的模樣,“東家每朝都會來庫房,看到布都會問一嘴。我不敢隐瞞,将與娘子口頭約定之事說了。東家聽到娘子,很是驚訝,說是很佩服娘子,能這般快就将巧繡坊重新做了起來。東家還說,娘子既然是裕和布莊的熟客,以後打交道的時候多,娘子若得空,東家想請娘子吃杯茶,談談以後的買賣。”
溫嶼想都不想道:“好啊,我現在就有空。”
林掌櫃被溫嶼的爽快沖得一愣,他哈哈笑起來,道:“娘子是爽快人,我這就帶娘子去見東家。”說着,摟着布朝外走去。
溫嶼跟着林掌櫃進了正屋,穿過抱廈正屋,來到抱廈後房。
這裡又别是一番天地,抱廈後屋的窗棂全部用可拆卸的方眼格窗。此時窗棂全部卸下,翠綠的紗绡簾垂落在地,入目滿眼的綠意,在盛夏時節,仿佛有一股涼意撲面。
屋中陳設簡樸,兩面與牆一樣高的書架,上面堆滿了書籍字畫卷軸文書。在東面的書架前,擺着一張寬大的金絲香樟木幾案,裕和布莊的東家林裕和正坐在那裡,伏案一手翻着賬目,一手飛快寫字。
聽到動靜,林裕和擡頭看來,他約莫二十七八歲左右,面容清瘦,眉眼溫潤。不似商人,倒像是滿身書卷氣的讀書人。
“東家,這便是溫娘子。”林掌櫃上前見禮道。
林裕和放下筆起身,面帶微笑與溫嶼擡手一禮:“原來是溫東家,請坐。”
溫嶼還禮後在林裕和對面坐下,他親自提壺倒茶,對林掌櫃道:“你且自去忙吧。”
林掌櫃将布放在幾案上離開了,林裕和将茶盞遞過來,不動聲色打量着她,客氣地道:“聽說昨日溫東家來過,我就想着見上一面。未能提前與溫東家打聲招呼,還望溫東家莫要見怪,是在下唐突了。”
對于溫嶼來說,以巧繡坊現在的規模,能與林裕和打交道,簡直是走了狗屎運。
“林東家客氣了,能得林東家撥冗一見,是我的榮幸。”溫嶼欠身道。
林裕和笑起來,他坦誠地道:“我曾見過溫東家的扇面圖,當時就眼前一亮,深為驚歎。明州府果真是卧虎藏龍,竟然有如此的高人。筆法書法是其次,主要在書畫的意境,真是令人拍手稱奇。”
聽他的言外之意,應當與拿走她花樣的人認識,裕和布莊若非與皇家有買賣往來,也會向皇家進貢。
不過,巧繡坊隻是小魚蝦,絕不去去蹚深海的水。溫嶼也沒打聽,謙虛道:“林東家過獎了。”
林裕和道:“當時我就與老林交代,莫要以衣取人。裕和布莊鋪子的掌櫃們,我也早有交代,進門皆是客,都要客氣相迎。平時我太忙,有疏忽之處,夥計掌櫃就懈怠了,若有怠慢之處,還請溫東家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