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長善負手在後,四下打量着到到處是灰,陳舊破敗的店堂,面上一時也看不出喜怒。
“呵呵,門前連牌匾都不見,我還以為尋錯了地方。”林長善邊說話,邊打量着荀舫。
荀舫道:“林山長見諒,僅有兩個繡娘在幫着做兩身衣衫,鋪子現今無力開張,便未曾開門。”
他側身在前引路:“林山長請去後院坐着吃杯薄荷茶。小院寒酸,還請林山長見諒。”
林長善不語,跟着荀舫來到後院。溫嶼迎出來,見到林長善時意外了下,旋即就明白過來。
畢竟狀紙是林長善親筆所寫,他若非聽到些風聲,便是有人找了上門。
“林山長請屋中坐。”溫嶼屈膝福身見禮,端了茶盞到堂屋。
堂屋簡陋,收拾得一塵不染。正中一張長桌,周圍擺着幾張圈椅,桌上擺着一隻溫嶼撿來的破陶罐。陶罐中裝了土,裡面種着碧綠的薄荷。
“倒也有趣。”林長善打量着薄荷,伸手摘了片葉子拿到鼻前細聞,薄荷的清香沁人心脾。
溫嶼放下茶盞,提壺倒薄荷茶:“薄荷可以當做茶吃,也可做菜時放入,比起蔥蒜香料等另有一番風味。我看到路邊有薄荷,就挖了些回栽種。牆角還種了好些,天天都可以吃到新鮮的薄荷。”
香料茶葉皆貴,尋常人家買不起。林長善已将繡坊的情形看在眼裡,約莫清楚溫嶼種薄荷,不過因着生活困窘,窮則思變罷了。
林長善吃了口薄荷茶,清新潤喉,夏日的炎熱煩躁,仿佛跟着都消散了。
“上次五郎托我寫了狀紙,你們也遞交到了衙門。”林長善放下茶盞,終于說起了正事。
“有勞山長。”荀舫欠身道謝,溫嶼隻坐着安靜聆聽。
荀舫找上門托他寫狀紙,已經将事情緣由和盤托出。既然答應下來,這時也就不好說反悔。
“此事已經過去幾日,城中好些人都在議論。外面的情形,你們可清楚?”林長善猶豫着問道。
林長善所問的情形,定非百姓的議論觀望。溫嶼始終安靜坐着,荀舫答道:“略微聽過一些,内裡的究竟就不甚清楚了。”
“昨日鄒通判陪着孫知府前來過書院,稱今年十月是太後六十壽辰,太後上了年歲,最大的盼望,不過天下太平,夜不閉戶,路不拾遺。”
林長善輕撫胡須,喟歎一聲,道:“陛下孝順,在太後壽辰時,除去極惡、遇赦不赦之徒,會大赦天下。四明書院在天下小有名氣,孫知府前來書院,讓學生寫些賀壽辰的詩詞文章,與太後賀壽。”
太後生辰大赦天下,天下就必須無賊無匪無命案官司。
無論是天子還是太後,也不可能糊塗到以為天下能夜不閉戶,路不拾遺。
地方州府聞上意拍馬屁,借着為太後賀壽,要圖個吉祥喜慶,明州府就要一片安甯祥和。
城中每日的新鮮事不斷,隻要再上一年半載,溫嶼狀告高家的官司就被淡忘。
若無百姓盯着,衙門來個突然審理,囫囵将案子一結,此事就悄無聲息過去了。
林長善說得很是清楚明白,讓荀舫溫嶼不要鬧事。
他的意思,就是孫知府鄒通判的意思。
溫嶼聽懂了林長善的言外之意,荀舫肯定也懂,且他們都清楚,孫鄒兩人拿了高家的好處。
荀舫差點敲鑼打鼓去衙門遞狀子,明州府的百姓都在等着看這場官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