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幹就幹,帥雲霓撸起袖子,大步朝門口走去。
落萦顯然被帥雲霓的行動力吓了一跳。
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她說不上來,隻覺得眼前的帥雲霓不像是帥雲霓。
換做以前,她絕不會這般勇猛。
以前的帥雲霓常給她們講女戒,男以剛為貴,女以柔為美。
講男尊女卑是天經地義,三從四德是必要恪守,未嫁從父,既嫁從夫,夫死從子,至死不能逾矩。
可溺水昏迷後的帥雲霓今天卻說要替她讨公道,這又是什麼道理?
小五看帥雲霓怒火上頭,擔心她給雲府惹出大事,可出門在外,他又不敢随意暴露自己影子軍的身份。
“雲娘得罪了。”說完,随即抄起一根不知道哪裡來的木棍,一棒子給帥雲霓的後腦勺敲去。
因為用力過猛,帥雲霓直接昏倒過去。
“你!” 落萦被眼前的一幕吓住,不可思議的盯着小五。“你在做什麼!雲霓先生?雲霓先生?”
“還煩請落小娘借馬車一用,我好将雲娘送回雲府。” 小五一臉誠懇。
落萦被他的氣勢震撼,心裡暗想這雲府就連一個小小的侍衛遇事都能如此淡定。
點頭答應。
可後面像是想到了什麼,又補充道:“雲霓先生隻是過于擔心我才如此沖動,對方是戶部侍郎的公子,我剛才也擔心她做出什麼難以預料的事來......”
她故意說給自己這個雲寄山的人聽,小五聽懂了她的潛台詞。
帥雲霓并不是做事沒有分寸,隻是因為擔心體恤自己的學生所以情緒才如此失控,最後再次點出對方的身份,希望他小五閉緊嘴巴,不要在雲寄山面前胡言亂語。
他看了眼帥雲霓,不知道這個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都說這王城裡的落家,雖不是王城第一富戶,但也是家大業大的門第。而這落萦又是落家的獨生女,更是向來不把人放在眼裡。
可如今,她卻真心實意的在為一個到處雲遊,居無定所的閨塾先生講話。
小五笑了笑,“落小娘如此心意,雲娘醒來我定悉數告知,小五就此别過了。”
他抱起昏迷的帥雲霓走向門外落萦的馬車。
走到門口,他突然停頓,背對着落萦,“落小娘,我家将軍常講一句話,叫丈夫貴獨立,各自精神強。如今,我将這句話送給你,我相信雲娘也是一樣,這世間萬事,都不過是自成自立,自暴自棄。”
“自成自立,自暴自棄” 落萦喃喃低語,若有所思的重複着他剛才的話。
望着小五離去的背影,落萦竟覺得小五似是舊時故人,可是她又說不上來是在哪裡認識或是見過......
小五把帥雲霓放上馬車,駕車而去,奔馳在王城的街巷,他看着如今亭亭的落萦,思緒陷入了過去的舊事中。
昔年街頭偶遇,受恩于她,而後他被老将軍選中進入雲府,成為影子軍中的一員,這麼多年,他一直默默關注,可現在他為她唯一做的卻僅隻有雲将軍的一句話。
想到此,他煩躁揮鞭,駕駛馬車加速回府,仿佛在這外面再多待上一秒,都能讓他變成離水上岸,快要窒息而亡的魚。
落家的馬車性能極好,馬是精挑萬選的黃河上遊的河曲馬,鞍具更是請全王城手藝最巧的工匠制作而成,馬力足,鞍具好,從西市帥雲霓武館回府,比一般的馬車快了不少。
雲寄山從侍女盈盈那裡聽說了小五的事,早候在大堂正廳等着小五把人領回來。
隻是他沒想到的是,最後帥雲霓是被小五抱回來的。
“将軍!将軍!” 小五抱着帥雲霓,滿頭大汗從門口一路跑到正廳。
這帥雲霓看着輕巧無力,抱起來卻像是個鐵球似的。縱使他小五一身好功夫,也招架不住。
雲寄山沒有講話,看到昏過去的帥雲霓,隻是一臉陰沉,第一反應是這女娘怎麼一日不消停,不知道又闖了什麼禍。
“雲娘又闖了什麼禍。要你下如此重手。” 他問,一邊自然的從小五手裡接過帥雲霓,扶在懷裡。
因為失去意識的帥雲霓此時就像是一具柔軟的□□軀殼,腦袋完全亂晃,雲寄山為了穩定住,用手扶住了她的後腦勺。
這一扶才發現她後腦勺已經鼓了個包,按她的功夫,旁人很難再近她的身,能被這麼莫名其妙攻擊,要麼是信任的人幹的,要麼是有人搞偷襲。
可他記得她的五官地理位置并不偏遠,周圍更無賭坊花樓,所以自然而然就猜到了這定是小五的手筆。
小五有些尴尬的撓頭,不好意思的笑笑:“您也知道的,我在外面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拿棍子的手沒控制好力度,一下給敲猛了......”
一而再,再而三。
雲寄山開始反思自己是否太寵小五,以至于他能一次又一次的逾矩。
可他也知道小五是為了雲家好,随後,又輕輕歎了口氣,“聽說靜谷的花開了,你挑個日子吧。”
小五聽到雲寄山說起靜谷,一下子慌了神。
縱使他是影子軍一員,一身好功夫,可說到底,他終究也還是個孩子,在聽到靜谷的時候,小五雙眼被吓到無神,兩膝直直跪地。
靜谷這個地方,萬籁俱寂,聽不到一點聲音,也透不進一點陽光,它因人的存在而存在,因人的消亡而消亡。
此地在王城南郊的山谷最深處,當初被老将軍發現後,便加以改造,用來訓練影子軍的五人的心性,此地易進難出,出路隻有雲家後人才能知曉。
當初影子軍五人接受老将軍的靜谷試煉,前四人順利通過,唯獨小五,進去之後,就像變了個人一樣。
那時老将軍念在他年紀尚小,動了恻隐之心,準許他跟其他四人一樣,及冠後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