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浮鎮坐落于山腳下。難民逃荒至此,見這兒雖荒無人煙但山清水秀遠離硝煙,乃是一處世外桃源。此山名為甯浮山,以此山為名選定在此定居。
百年前天溪寨祖上曾與鎮中百姓發生争端,占山為王,如今傳到殷琢手上是第四代。
“山君,錦绮樓的債已經全部還清。另外......久安樓的掌櫃前兩日本想約見您商量租用新地開樓之事,可當時您不在,便叫他先離開了。”
殷琢聽着手下彙報,心思全在從金栀手上搶來的那枚荷包。漫不經心回他:“那塊兒地偏僻荒涼,宋老闆租來做什麼生意。先别急着回,查查他想做什麼。”
“屬下遵命,這就帶人去暗中去查。”他在賬本上記下一筆,“另外,還有城北,最近又有異族人喬裝打扮想從山上繞過去進城,被兄弟們抓起來了。”
“告訴二叔把他們送去官府,這不關咱們的事。”殷琢依舊沒擡眼。
“還有......”
殷琢不耐煩地啧了一聲:“怎麼還有!讓兄弟們看着辦吧,要麼送去讓二叔抉擇。”
手下怕他生氣趕緊說:“是您讓我們盯着錦绮樓,明日又到了招收新人的日子。”
“繡樓的事以後不用再和我說!剩下的事去跟二叔說罷,記得别告訴三叔。”殷琢不想再聽,趕着他離開。
等他離開,殷琢再次拿起那枚荷包。
女兒家的玩意兒總是精緻,上面那祥雲紋案精妙細緻,加上幾粒珍珠點綴。中間好像還紋着一個字,好像是發?沒看出來金栀還是個财迷。難怪有那賺錢的生意不肯與他一起。
“山君下山一趟回來竟有了心事,實屬不易啊。往日裡看他拒人千裡之外,我們這些叔父瞧着都擔心。丁小子,你們這一趟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高行朗問道。
“三當家,你這可就問對人了!”丁十安嘿嘿一笑,将在山下所見所聞,殷琢與金栀是如何聯手教訓那賀家小子的事娓娓道來,說得繪聲繪色。
高行朗點點頭,原來如此,“山君!”高行朗又叫兩聲,依舊未得到回應。
實在看不下去他這發癡模樣。掄起手臂狠狠抽在他的臉上。
高行朗膀大腰圓十分魁梧,手勁大得離奇。
“哎呦!”殷琢捂着紅腫一半的臉驚愕地瞪大雙目,“三叔!何必打臉呢!”
高行朗氣急:“你這小子!我站在這兒許久了,叫你都無回應!”
本想将他罵一通,轉念一想,方才他進來之時殷琢正端賞那手中荷包,眼中似帶着一絲癡情。莫不是?
他擠到殷琢座椅上與他靠着,摟住他的肩小聲詢問:“可是有合心意的姑娘了?告訴三叔是哪家,這就替你去提親。”
“三叔說何胡話!這是我的荷包!”殷琢迅速将荷包收回懷中,想離開卻被他按着,隻好扭過頭去。
高行朗不信他這話:“就這荷包,金燦燦的一看便知不是你的!你哪裡愛用這般鮮豔的顔色。再說,就你那副表情跟你爹初次遇見你娘時一個樣!”
殷琢突然平靜下來,對父母的記憶早就模糊,每次聽到叔父們提起時都是各不相同甚至褒貶不一。
高行朗一向對自己這侄子滿意:“你如此優秀,還怕配不上好人家的姑娘?你這頭腦與你娘一樣聰明!雖然容貌算不上好看,甚至有點兇,但是......”
“三叔三叔!”殷琢打斷他侃侃而談,“要不我還是帶人去巡山吧,改日礦上來人,我不放心。”
高行朗攔不住他,自己瘸着一條腿也趕不上,臭小子跑起來沒人攔得住。那話如何說來着?如脫缰的野馬,受驚的瘋兔!這十多年了沒人真管得了他,照着自己的脾氣行事,上次也是不說一聲帶着丁十安下山去刺殺賀家小子,如此莽撞也不知是随了誰!
心儀的姑娘?
殷琢從未想過這事,這山寨表面風平浪靜,大小事都要管着。這山君做着實在無聊,不如少時和三叔一起策馬遨遊天下痛快。
“山君。”呀呀學步的小兒拿着一個果子遞給他。
殷琢不去想那些煩心事,抱起他往寨中走。
“下次不可再自己往外跑了記得嗎。”殷琢叮囑那小兒不可亂跑,小家夥似懂非懂地點着頭。
琴奶奶佝偻着身子在門口迎着他們,從他懷中接過昏昏欲睡的小曾孫,連連感謝:“多虧山君,山君若無事,不如來坐坐吧,您都好久沒來陪我這老婆子說話了。”
殷琢跟着她進屋,有些局促地坐下。他環顧四周,琴奶奶屋裡還和從前一樣的裝潢,屋頂的漏洞用茅草補上,也不知下雨天會不會漏。
“無妨,我這人念舊罷了,隻要冬日裡頭凍不着就行。”琴奶奶看出他的窘迫,主動開口,“你也是我從小看大的,有什麼心事不便與你那些叔父說,不如同我講講?”
琴奶奶抱着哄睡的小曾孫輕輕搖晃着,看的殷琢有些動容,小時候她也是如此哄自己的。逐漸想開,和她細細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