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太宰治讨厭立花真由這件事,立花真由本人倒是無所謂。
不談論從前,從一同加入武裝偵探社起,這句話出現的概率,從一天一次,變成了一天三次。翻來覆去都還是那句“讨人厭的mayu”,沒有一點新意。
可能是今天讨論的話題太過勁爆,再加上沒能在這場單方面造謠的争論中奪得上風,氣急敗壞之下,快成口頭禅的抱怨話語終于增添上了一絲新奇。
他的讨人厭程度居然能和蛞蝓達成并列,要知道這個人可是一直穩居記仇榜榜首,就算是經常躲避在陰暗角落暗戳戳搞事的可惡老鼠都沒能把他給擠下來。
他的高度已經到這種地步的了嗎?
至于中島敦不過腦吐出來的那句話,立花真由一點也沒放在心上。愛也好,恨也好,都是一種讓人銘記住的手段方法。
愛容易被忘記,恨還是高上那麼一級。人心難琢磨,但刻苦銘心的恨意是很難被遺忘的。更别說他前一份工作特殊,就算再卡皮巴拉的性格,也還是會下意識記仇,并且實施有仇當場報的行為。如果沒能當場報複回去,恐怕他是真的會記很長一段時間。
怎麼不算是恨比愛長久呢。
立花真由沒去看不遠處的混亂,繼續整理着手頭的檔案。
作為核心的偵探隻用動用聰明的頭腦,這些麻煩的瑣事沒有資格去占據大腦的一絲一毫。
而他這個被偵探大人親封的小助手就派上了用場。
手頭的動作不斷,但他的思維依舊活躍。
盡管主觀意義上,他不太想去關注周圍的雜亂信息,架不住雜亂的信息和他之間的距離太近,那些亂七八糟的話語自動地組織好,一路飄進了他的耳朵。
大腦提取到重點信息“十年”的時候,整理資料的手不由得停頓了一下。
原來他和太宰治已經認識十年之久了。
人生又能有多少個十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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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篇·十四歲】
立花真由不得不承認一件事。
他和太宰治的初見面是很不友好,或者說,他們之間的見面,隻是他單方面的相見,是特别主觀的“第一面”,同樣,也隻是字面意思。
他從小就生活在沒有絲毫秩序存在的橫濱。能有自我行動能力後,學會的第一個動作居然是轉身就跑。
這是他的父母教給他的。
橫濱這塊地界三不管。黑/手/黨是這裡最多的存在,大大小小的幫派在這塊小小的地方紮根發展。就算是小孩子,也會團結起來組織一個所謂的互助組織。
幫派組織多了,為了争奪資源,主動的,被迫的,各種争鬥在四處上演。
像他這種手無縛雞的普通人,生活難過的不是一星半點。
好在幸運之神一直在眷顧着他們一家,直至八歲。
外出務工的父母死于一場火/拼。
火/拼勝利的那一方老大良心未泯,給予了他一大筆賠償金,明裡暗裡也敲打了周圍那群不壞好心的豺狼虎豹。
難過嗎?
說不上。
父母教會給他的第二課,就是學會離别。
一路磕磕絆絆長大,憑借異能力碰瓷了一個能在未來給他提供足夠安全環境的男人,立馬從流浪兒童變成了留守兒童。
生命得到一定保障的同時,也失去了最不值錢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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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太宰治的單方面見面,立花真由仔細回憶了一下,那是一場被算計的見面。也不知道是為了試探他,還是試探來路不明的太宰治。
對他來說這都不重要。
聽到收養過他的男人時隔幾年又撿了一個人回家養着,他是有些好奇的。
無利不起早,這是這麼多年來,立花真由對男人最深的印象。
就算最開始是作為醫生的“好心”救治,但能繼續留下,那就說明其中有更大的利益可圖。
懷揣着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想法,立花真由決定去偷偷看一眼。
那天的守備格外的松散,以至于跑個八百米都會喘氣的他都能偷跑出牢籠,還沒引起其餘人的注意。就好像所有人都在有意給他開道一樣,怪誕又傲慢。
左彎右拐,憑借着零星的記憶找到了“回家”的路。
看到熟悉的三無診所,但他卻沒有想要進去的想法,隻是蹲坐在掩體後面,抱着膝蓋躲藏在那裡。
他一直記得自己的身份。
一個擁有神奇異能力的流浪兒。
沒有親近的關系,也沒有挂念的人,如同浮萍生活在這塊小小的地界。
所以他不能進入診所。
這是在他進入“新家”後牢記的第一件事,也是最後一件事。
周圍是髒亂的,稍微觸碰一下,淺色的衣袖口就沾染上了一些黏膩的黑色物質,淺淡的腥味牢牢印刻在上面,用紙巾揉搓也摘不下去。
狗皮膏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