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個想法,”立花真由坐在椅子上,雙手撐着桌子,被眼鏡遮擋住的眼睛微微眯起,天然上翹的嘴角被人刻意拉平,臉上溫和的神情被盡數隐藏,硬是強凹出了一絲冷峻的模樣。
話音落地,并沒有激起一絲水花。武裝偵探社的辦公室依舊那麼平靜,平靜的如同一灘死水,隻有淺淡的呼吸聲和筆尖與紙張摩擦産生的“沙沙”聲。
“我說,”立花真有輕咳兩聲,加重語氣,再次重複了一遍剛才說出口的話,“我說我有一個想法,一個非常、非常大的想法。”
依舊沒有人搭話。
立花真由僞裝出來的冷峻模樣再也維持不下去,一個人的獨角戲唱起來實在是太難了。他本身也不是什麼話多的人,除去幼年期,在正式步入職場之後,常年處于不可被動搖的高位,順風順水的一生并沒有教會他厚臉皮的技能。
一次開啟話題失敗,強撐着試圖第二次啟動,卻以失敗告終。
兩次失敗的經曆足夠令人紅溫。
“夠了!這麼大個辦公室,坐了十來号人,真的沒有一個人理我嗎!”
突然升高的音調隐約有些失真,個别音調聽起來過于拔尖,在安靜的辦公室響起的威力不亞于耳邊放個音響。
這破防的話語終于打破了辦公室裡刻意維持着的平靜。
“诶——”太宰治拉長了聲音,貓似的趴在桌子上拉了下胳膊,“知~道~啦~立~花~醬~你~有~一~個~想~法~”
每說一個字都會刻意停頓一下,語氣也是說不出的敷衍,搭台的行為滿是技巧沒有感情。
被糊弄的立花真由一怒之下,怒了一下。想要就事起義都找不到方向和口子,難受的抓不到頭緒,渾身都不舒适。
最後也隻能就着這個簡短的台階往下走:“我想要請假。”
織田作之助放下鉛筆,擡手往後抓了下頭發,原本就疏于打理的暗紅色頭發越發淩亂。
從上次正式投稿之後,他有很長一段時間的靈感爆發期,每次寫稿子都無比順手,但很可惜的是,這種完全舒适的時期并沒有持續很久。持續趕稿的疲憊足以磨滅那點子勤奮火苗,更加雪上加霜的是,之前沒爬上來的卡文期,連帶着上次的一起席卷了過來。
坐在工位努力一上午,寫了一整張紙的“趕稿”。
就說寫小說的人,遲早會發瘋。
對現在的織田作之助來說,湊到立花真由的旁邊給他搭台,無疑是一個非常可行的逃避趕稿的方法。
“立花是不知道怎麼和社長請假嗎?”織田作之助發表了他的看法。
這是他能給出最合理的解釋。
實在是這個月的立花太過猖狂。一個月工作二十天,他已經向社長請了十次假,隔一天請一次假,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武裝偵探社正在實施新型上班機制,上一天休一天,最近郵箱裡的求職簡介都多了不少。
“當然不是。”立花真有立馬否認,“我怎麼可能會是在糾結怎麼和社長請假。要不是有生存需求,我可以從月頭請到月尾。”
織田作之助:“……”
這是什麼很光榮的事情嗎?
“那立花你是在糾結什麼?”織田作之助這下是真的好奇,扭頭看了過去。
“織田别好奇,立花醬肯定是在思考不好的事情。”太宰治适時插嘴,話裡話外都在表達一個意思——别搭理立花真由。
立花真由是這麼容易被打擊的人嗎?
越被阻止做什麼,越是要做什麼,一百斤的體重裡有九十九點九九的反骨,特别是正在和他作對的人是一輩子的死對頭太宰治,這更要唱反調。
相信每(重讀)一個不樂意見到太宰治的人都是這麼想的。
“我想請假出國旅遊!”沒等織田作之助發言,立花真由猛地站起來,雙手重重地拍了下桌子,臨桌邊緣放着的開口薯片袋子直接掉落在地上,零星的碎片渣跌落出來,散開在椅子周圍。
江戶川亂步下意識打了個寒顫,握着鋼筆的手不自覺抖動了一下,墨汁侵蝕了紙張,好不容易寫好的案件總結報告就這麼簡單廢掉了。
“我想去法國旅遊。”立花真由再次開口。
“我知道,立花你想去法國梅斯。”太宰治自顧自下了結論,“法國好啊,梅斯更好,人也好環境也好。我想立花醬一定是想念choucroute、摩澤爾紅酒和洛林黃香李子了吧?”
陰陽怪氣的一番話完全沒留下接話的餘地。
隻要是消息稍微靈通一點的,認識立花真由的人,都知道一件事,那就是立花真由隻擁有一定的自由權。
他的就職範圍從一開始就被固定在了三個區域——異能特務科、港/口黑手黨、武裝偵探社。
沒有第四個選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