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歲的立花真由有着橫濱人該有的特質。
從小孩子的身上是很容易能窺探出來,這個小孩所生活地方的樣貌。
立花真由是一個冷漠的旁觀者。他不會對任何人抱有憐憫心,他知道在這一塊戰亂的地方,善良的人總是活不久的。
更何況在其他人的眼裡,他立花真由還是一塊香饽饽。無父無母,手無縛雞,隻要膽子大就可以獲得一個安穩的居住所,同時還能擁有一大筆錢财。這筆橫财在橫濱這個危險的地段,足以人能夠擁有美好的夢想生活。
身懷巨寶的他必然是不可能成為一個善良的、有憐憫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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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都不知道,在見到森鷗外和太宰治之前,他最先見到的人,其實是中原中也。
這個秘密被隐藏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兩人在港/黑的首次正式會面才被揭開來。
這是一個令人很不可置信的消息。
特别是對前任上司森鷗外來說,這和立花真由的行動準則不想符合,并且和對方的動機也是兩相違背。他再次懷疑,自己是否是被立花真由給堅定選擇的。
對于太宰治來說同樣如此。
前者發覺自己對自己的“養子”兼下屬的了解并不完全深刻。本以為對對方的資料和人際網了如指掌,現實卻狠狠打了他一巴掌,并惡劣地當面開大。
[你以為的隻是對方默認以為的]
這種脫軌的無措感直接影響了他很長一段時間的睡眠。
誰都不想被背叛。
後者則是發覺自己在某種程度上輸給了自己的“狗”。
年少時擁有強烈好勝心的太宰治并不能接受這個結果。特别是某個腦袋空空的人,在意識到這件事之後,常年把這個當做是反擊理由挂在嘴邊。不管他說什麼,對方都會以“最先遇見立花真由”這件事拿出來說,簡直可惡又可恨。
這讓他更加的讨厭立花真由,兩人的死對頭關系被焊接得更加牢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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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太宰治不喜歡中原中也,立花真由同樣讨厭中原中也。
沒理由的,無理取鬧的,單方面讨厭。
八歲的初次見面,立花真由見到對方的第一眼,就知道這是一個死腦筋,擁有奇怪的正義感和深厚的責任心的怪人。
見到可憐的人會産生憐憫心,會對周圍的一切都抱有正向期望。對方有着橫濱的獨特氣質,也有着不屬于橫濱的刻印,思來想去隻有天性這一理由能夠解釋。
他們倆的第一次見面并不是很友好,或者是說立花真由單方面的仇視。
說是仇視,并不盡然。
立花真由隻是覺得有些可笑,像中原中也這種奇怪的人,遲早會吃一個大虧。
盡管對方救了他,他也還是堅持自己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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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懷巨寶的幼童在三不管地段遇到襲擊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盡管這個幼童正被某個中型幫派給照扶着,但這并不會影響劍走偏鋒的惡人下手。
成功了,那皆大歡喜,失敗了也隻是賤命一條。
在橫濱,生命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他們倆的第一次見面就是在這種危急的時刻。
被逼進巷子深處的立花真由面對一群窮兇極惡的歹徒依舊淡定,隻是感歎自己或許早早的就要投胎。腦海裡唯一思考的事情是,死亡投胎的他,能不能投胎到這輩子的父母肚子裡,繼續着父母情緣。
閉着眼睛迎接死亡,卻得到了一個清脆的敲擊。
微疼。
伴随着額頭的疼痛,略帶嘲諷的聲音也随之飄進耳朵裡:“喂,你怎麼一個人走在外面?你的家長呢?”
不怪中原中也會有這種疑問。
實在是因為立花真由的穿着就不像是一個流浪兒童該有的打扮。
身上穿着整潔合身的衣服,沒有任何補丁,連一絲髒污都看不出來。頭發烏黑亮麗,還帶着絲絲光澤,絲毫沒有營養不足的模樣。臉頰還帶着嬰兒肥,周身的氣質也很平淡。
和他完全是兩個極端。
前者像是生活在溫室裡的花朵,而他中原中也就像路邊的流浪犬。衣服是從大孩子身上淘汰下來的破舊衣服,打滿了補丁,日常吃的東西更是沒什麼營養的面包。但對他們來說隻要能充饑,營養不營養的根本就不在考慮範圍之内,吃飽才是他們現階段的目标。
在這種邊緣肮髒的巷子裡見到一個溫室花朵,對中原中也來說是一件很詫異的事情。
“喂,你怎麼不說話?”
被問到的立花真由依舊低垂着頭。
頭一次被冷暴力的中原中也嗤笑一聲,他忽然發現自己和對方完全沒有共同話題。單方面對話沒有再繼續下去的必要,畢竟他今天的任務還沒有完成,在沒意義的事情上糾結,完全是浪費功夫。
現在有更必要的事情做,他需要去收集足夠多的食物。畢竟橫濱接下來的天氣可不是太好,要是沒有足夠的食物和幹淨的水源供給,那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他們的生活都不會太好。
“你的家在哪?我送你回去。”中原中也還未泯滅的良心讓他第三次開了口。
他是真的不放心這麼一個“正常人”繼續待在這裡。
恐怕他走多遠,站在他對面的這個人會被第二次劫持。
被第三次詢問的立花真由不好再繼續扮演一個聽不懂話的“啞巴”。隻能不情不願的擡起頭,嘶啞着聲音開了口:“我就是橫濱本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