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越來越近,裴行止以一種極其扭曲的姿勢往旁邊挪了挪。
“醒着怎麼不回話?”
謝南意在他身邊蹲下,伸手扯了扯他的胳膊。
“起來了——”
“我不要——”裴行止的聲音悶悶的,尾音微微上揚。
“不要撒嬌。”謝南意收回了手,仔細觀察了一下後雙手擡着裴行止的胳膊把人直接給舉了起來。
身體突然騰空,裴行止的意識沒跟上肌肉記憶,“啪”地一下給了謝南意一掌。
這一下讓兩人都有點尴尬,足足僵持了七八秒才反應過來下一步動作。
裴行止甩開謝南意的手,都已經這樣了,被謝南意看到就看到吧,反正他也沒有什麼更丢臉的了。
“氣消了?”
見裴行止鼓着嘴雙目炯炯有神地盯着自己,謝南意沒忍住輕笑了一聲。
剛剛還一副要死要活的,轉臉就這麼有精神了。活像他小時候喂的那隻小狗似的,哪怕剛剛才訓了它,給點吃就吐着舌頭又湊過來了。
“我才沒生氣。”裴行止仰起頭瞪了謝南意一眼後又恢複了平視。謝南意長太高了,他仰頭看人時非常沒有氣勢,隻能采取這樣的方式向謝南意示威。
“我不會為莊曉月生氣。”
早就有預感的事情,現在不過是傷心罷了。
“顧橡标記莊曉月了。”
“什麼?”
原本還在裝腔作勢的裴行止聽到這句話後猛然擡頭看向謝南意,他上前一步主動拉近了兩人的距離,抓着他的衣領讓他再重複一遍。
“顧橡已經标記了莊曉月,是終身标記。”裴行止的無禮行為并沒有讓謝南意生氣,他好脾氣地掰開裴行止的手指,将他的手圈進自己手掌之中。
“什麼時候的事?”裴行止喉嚨有些痛,心口處像是有什麼東西滾過,隻留過密密麻麻的陣痛。“他一個劣質Omega,怎麼會被标記?”
“在我和你第一次見面前。顧橡用了點特殊手段……”謝南意頓了下,還是補充道:“對莊曉月來說不太好……”
第一次見面前……
裴行止握緊謝南意的手,力氣用得太大導緻指尖都泛着白色。
“不是早就察覺到了嗎,怎麼還會這麼傷心?”謝南意任由他捏着自己的手,輕輕拍着他的肩膀讓他靠着自己。
莊曉月和顧橡的事查起來并不算難,謝南意隻看了個大概就了解了事件的來龍去脈。
莊曉月确實缺錢,好賭的爸,病重的媽,上學的弟弟和身為Omega的他,如果放其他地方就是個标準的可憐小O的開局。
但可惜的是,顧橡并不是他的“狂攻”Alpha。
顧橡隻是顧家一個不受寵的孩子,他拿來買莊曉月的錢也不是他口中的九十萬,充其量也不過十萬而已。
十萬填進莊曉月家這個無底洞甚至連個響都聽不到。
顧橡看起來蠢,卻不算真的蠢。
他和莊曉月簽的合同上卻是明明白白寫了九十萬,剩下的八十萬也确實在莊曉月手上流通過。
不過都被顧橡拿來買了自己的錄取名額。
莊曉月很聰明,但是他從小過得太窮了,一些在别人看起來是常識的事他根本聽都沒聽過。
所以在聽到顧橡說如果不給足夠的錢,就憑他這個劣質Omega,就算分數足夠考進聯盟大學也會被刷下來時,莊曉月信了。
他想要逃離那個魔窟,不管用什麼手段,他都要逃出去。
他留下了十萬支付媽媽的醫藥費,把剩下的八十萬給了顧橡,讓他把自己的錄取名額再“買”回來。
直到莊曉月進入聯盟大學後才明白顧橡騙了他。但是他的“賣身合同”已經簽了,如果毀約就要賠償顧橡九十萬。
在各種因素的壓迫下,莊曉月答應了顧橡終身标記的要求。他是個劣質Omega,沒辦法進行真正的标記,他不知道顧橡用了什麼手段,他被折騰了一晚上,再次醒來時标記已經形成了。
是隻屬于莊曉月的單方面标記,他變成了顧橡随叫随到的一條狗,終生無法離開主人的一條狗。
九十萬不夠買個大學的錄取名額,十萬卻買斷了莊曉月的一生。
很可憐的故事。
但裴行止又何其無辜呢。
謝南意将裴行止抱到沙發上,蹲在他身前把莊曉月的故事慢慢講給他聽。裴行止還沒從震驚中緩過來,謝南意隻是看着他都能感受到他的悲傷。
他蹲在裴行止面前,輕輕撫摸着他的臉頰。
“我讓人幫你換了宿舍,現在應該已經搬過去了,你要去看看有什麼東西沒有帶走嗎?”
“謝謝你。”裴行止長歎了一口氣,“可以幫我個忙嗎?”
“什麼?”
“我想幫莊曉月找個律師,可以打赢那個合同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