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沉悶的房間内響起幾道聲響。
江漁動動身子翻了個身,恍惚間就見眼前有什麼東西遮住了大部分的視線。
他愣了幾秒,而後緩緩伸出手去抓。
好像是張紙——江漁呆呆的把貼紙從額頭上拿下。
上面是有字的。
【衛生間裡有洗漱用品,用完了記得下來吃飯,煮了粥在電飯煲裡,如果醒來後我不在就自己去廚房拿。】
很熟悉的字迹,早在很久之前他就曾看過很多遍,連帶着整個房間都熟悉的讓人窒息。
江漁看完後臉上沒什麼反應,隻在片刻後才後知後覺的起床往衛生間走去。
不過片刻房間裡便響起了一道水流聲。
用手接着水洗了個臉,冰冷的觸感讓人瞬間回神,擡起頭,鏡子裡的人頭發雜亂,可能是因為被水刺激的,眼尾泛紅,整個人看起來恹恹的。
記得之前他明明是去找秦遠簽合同的,所以……合同呢?我怎麼又在顧往家。
什麼都不記得了。
用毛巾擦過臉,洗漱完的江漁走出衛生間剛要打開房門,随着‘咔嚓’一聲響起,下一瞬就看到門外正站着顧往。
他臉色詫異,像是沒想到門會突然打開,沒想到會突然看到江漁,正伸着想開門的手在半空僵了僵後又重新放了回去。
“醒了?”顧往率先開口打破這份寂靜,“那就下去吃飯吧。”
“……哦。”收回帶着點驚訝的眼神,江漁跟着他走到了樓梯,許是到底還是沒忍住,忐忑着:
“顧往,我怎麼會在這?還有那個合同……”
“昨天的事李助理跟我說了。”
正要邁下樓梯的腿突然停住收回,顧往說着回頭看向江漁:
“那個時候你喝醉了,是我去接的你。”
許是因為都站在樓梯上,而顧往又是在前面,他們的視線差難得的變小,江漁就那麼怔怔的對上了他的眼,距離瞬間縮近。
“……呃,是嗎,那謝謝啊。”
張揚桀骜的少年,此刻的神情和回答卻宛若個惹了對象生氣後不知所措的呆小子,木愣愣的。但也不知道是哪裡的問題,顧往看着他突然就笑了下,而後又重新轉過頭朝廚房走去。
江漁站在原地看了他的背影半晌,片刻後便也跟了上去。
那種讓人說不出怎麼去形容的眼神……他到底想說什麼。
————
樓下,高大的落地窗外落日餘晖傾灑而來。
餐桌前,江漁正愣愣的盯着碗裡的東西,幾秒後才擡頭看向對面正坐着的顧往動了動唇,難以置信道:
“這是……白粥啊?”
“昨天喝得爛醉,今天就要忌辛辣。”顧往說着扯起嘴角,眼底卻沒有絲毫笑意道,“你也不想年紀輕輕就得胃穿孔吧?”
落日的餘晖明明是溫柔的,但映照在對面之人的臉上卻沒有絲毫能消融他臉上的冷意。
許是心虛,江漁動了動唇,最後罕見的沒回話。
有這麼誇張嗎?今天這人的火氣也太盛了,但……算了,還是暫且避其鋒芒。想着,他端起面前的粥喝了口,想就這麼含糊過去。
不想入口便是滿嘴的甜味,江漁差點把嘴裡的東西噴出來。
我擦,這麼甜的嗎?!!
還沒等江漁說話,對面的人卻率先開口:“放心,不會苦了你。”
江漁:?這是苦不苦的事嗎?
明明是句帶着關心的話,但對方的語氣卻淡然得帶着些嘲諷意味,配上那副表情,江漁難得的品出了他的陰陽怪氣。
畢竟之前的顧往根本不會說這種話。
實在是受不了了。
他終于挺直身,正經道:“顧往,你能不能正常點,别總這樣對我啊。”
“我知道昨天沒跟你說就直接去赴約了你生氣,但我也成功把那合同給簽了啊,将功補過不行嗎?”
江漁正激情澎湃的說着,轉眼卻見顧往正一臉平靜地看着自己,身後的那方天空似是也想為給他增添一些氣勢,變得绯紅絢麗,但顯然沒什麼用。
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他眼神逐漸變得深幽無比。
江漁瞬間就虛了。
“你能不能,能不能别總這樣……搞冷暴力啊。”他後知後覺結巴道。
顧往卻突然笑了:“你也知道我會生氣,那你為什麼還這麼做?”
“你是在有恃無恐?”
“什……什麼,我沒有。”
也不知是不是急得,江漁的耳朵不可控的染上了些許紅,盡管他極力否認,但事情好像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狂奔。
而顧往毫不在意,說話的語氣平淡,話裡話外都在胡亂地猜着他到底是什麼心思:
“是嗎,也許是你不夠了解自己呢,也許你的潛意識就是這麼想的,畢竟……之前有很多次你都是這樣的,你不可能想不到。”
面對對方一撥又一撥強而有力的控訴,江漁啞口無言,仔細想想,在面對顧往時,他好像是有點……有恃無恐了。
心裡突然就忐忑起來,江漁隻能默默喝了口粥。
明明之前剛重逢的時候顧往對自己的态度不是這樣的,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為什麼他對自己的态度又回到了以前。
江漁心裡思緒翻湧,長而彎的眼睫也跟着不時煽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