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釋槐沒有想那麼多,隻是想到今早看到的光景,又想到甯五德和安桉,不免得心下煩悶起來,舌頭頂上左邊腮幫,一個小包就那麼鼓在那,突然間,一根手指軟軟的抵在了那鼓包上,甯釋槐瞪大眼,身體僵硬着沒有動,視線卻機械的挪到了左側安桉身上,隻見安桉指尖紅紅的,暖暖的觸感從臉頰傳到喉頭,再直達心裡,略微擡高的手臂後面,是盡含笑意的桃花眼。
右眼下的紅色淚痣在白雪皚皚裡顯得更加粉紅伊人。
安桉抵着的手指輕輕用力,将那處鼓包軟軟的戳了下去,甯釋槐的舌尖感受到外側指尖傳來的微微壓迫,舌頭就那麼乖乖躺了回去,微微張着嘴就那麼僵在原地。
安桉收回手,笑出了聲:“我發現你這人心裡一不痛快就愛用舌頭戳左邊腮幫子,再這麼戳下去,都快戳出洞了吧?”
見甯釋槐還是傻在那,安桉繼續道:“怎麼啦?說你生病了不開心啦?”
“不、不是,我哪那麼小氣...”甯釋槐撓了撓後腦勺,快步往前走了,見安桉跟了上來,他小聲問道:“诶,你和甯五德...有沒有...像卡洛和鐘泰那樣...今早那個......”
見安桉沒有回答,甯釋槐懷疑是自己意思不到位還是聲音太小,正打算再問一遍時聽見安桉的聲音幽幽傳來:“沒有,以前,現在,以後,都不會有。”
甯釋槐覺得安桉話裡有話般,奇怪的看向安桉,安桉隻是笑着也看向他:“你放心,我不是那類人,和卡洛不一樣,以前,現在,以後,都不會是。”
甯釋槐隻覺安桉步伐更快了些,但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也沒有多想,腳步輕快的跟了上去。
二人先去看了白木四人,繞過雪堆剛準備敲門,門便打開了,白木慌慌張張的從裡面出來,正巧撞甯釋槐身上,被甯釋槐彈回地上的白木懵了懵,擡頭看是甯釋槐二人又喜極而泣,趕緊擦了擦眼淚,甯釋槐急忙蹲下身扶起了他,問道:“沒事吧?怎麼毛毛躁躁的,撞疼沒有?”
白木慌忙搖頭:“沒有沒有,”起身後拉着甯釋槐和安桉往裡屋裡走,邊走邊解釋:“小土,小土他好燙,我找了大夫買了藥給他服下,可他更燙了,美人哥哥甯叔叔,求你們救救他,求你們救救他!”到白土床邊的甯釋槐看見小白土緊皺眉頭,滿臉通紅的窩在雙胞胎哥哥白火的懷裡,似是呼吸不暢,時時哼唧,白火一邊掉眼淚一邊擦,還不停輕聲安慰着白土,床尾坐着白水,輕輕哭着給弟弟按腿,希望能緩解他的難受。
幾個小孩仿佛看見救星般,眼淚就和開了閘一樣,但又怕驚擾到小病人隻能嗚咽着求甯釋槐和安桉。
安桉伸手探了探白土的額頭,小孩子本就體溫高,又是男孩子,一發高燒,白土就和小火爐一樣,燙的安桉不免皺了皺眉:“怎麼這麼燙?燒了多久了?吃了些什麼藥?”
“前日晚上就已經發現發燙了,可小白土忍着不說,估計還要早些,昨日上午本想去甯府西南角找哥哥你們的,可許久不見人影,我便隻能先去找大夫,大夫隻是開了藥給我,我回來煎了給小土服下,沒想到,沒想到...”白木有些自責的低下了頭。
安桉摸了摸白木的小腦袋:“沒關系,你已經盡你所能,做得很好了,讓哥哥看看剩下的藥渣好嗎?”
白木連連點頭,将藥渣擡來給安桉,繼續說道:“這是葉家醫館給的藥,因為西方那套我擔心小土小孩子受不住,所以還是想買中藥,那大夫收了我十個大洋給我兩包藥,說藥到病除,我就帶了回來...可是...”
安桉仔細聞了聞,又拿起筷子翻了翻這團黑乎乎的藥渣,随即皺了眉,甯釋槐見狀連忙緊張問道:“怎麼了?不會是裡面下毒了?還是都是些劣質藥材?”
“不是,非但不是劣質藥材,反而是好藥材,難怪收了十個大洋,這麼多人參,還加以那麼多枸杞和生姜,激發了更大的藥性,恰恰這三樣都是大補。”
“那怎麼還會加重呢?都這麼補了。”
“笨蛋,發燒期間不能大補,何況小白土病了那麼久,本就病情加重,這三樣加在一起讓他病情重上加重。”
白木慌了神,立馬拉住安桉衣袖:“美人哥哥,求您救救小土,求您救救小土。”
安桉蹲下安慰白木,示意他先别慌,然後對着甯釋槐道:“你快抱上白土我們去我平時買藥的那家小醫館,那是位老中醫,也懂西方醫法,醫術很高明,再晚些白土就快燒糊塗了。”
甯釋槐趕忙連着被子把白土抱起來,又問有沒有更厚點的毯子,又囑咐另外幾個穿厚些,外面很冷,白木從破破爛爛的櫃子裡抱出薄薄的破破的被子,白火将自己一件稍厚的帶補丁的衣服拿了出來,白水用小水壺接了些熱水帶身上,待把白土裹好,幾人便快步随着安桉走向醫館。
到了小醫館後,安桉簡潔明了的喊着林大夫對他闡述症狀,林大夫聽聞後立馬讓自己的兩個徒弟抱過已經不省人事的白土進了一間屋子,白火擔心的想跟進去,被安桉攔下:“小火乖,小土出來後就會沒事的,我們在外面等,不要進去叨擾了大夫。”白火望着裡面點了點頭。
白木來回踱步,不安的搓着手,嘴裡念叨着大夫加油,爹娘保佑,菩薩保佑,白水也被哥哥影響,閉着眼睛對着牆壁不停地默念各路醫仙保佑。
等白土被抱出來放在一張小床上,他仍然是昏迷的,白木輕輕喊了喊他,見沒回應,看向了安桉和甯釋槐,安桉伸手探了探:“無礙了,沒有之前那麼燙了。”
醫者過來将安桉喊過去,對着安桉囑咐着什麼,随後又給安桉把了把脈,皺起眉說了什麼,安桉隻是不在意的搖了搖頭,催着醫者去開藥,甯釋槐仰頭看了看,安桉消失在他視野後便轉過身來,看這幾個小孩圍在床邊,白木不停念叨着對不起,白火拍了拍他的手,白水不是掖掖被角就是給小弟弟理理衣領,甯釋槐不禁欣慰的笑了笑,把幾個小孩拉了過來。
“好啦好啦,小白土這不沒事了嗎,你們幾個讓他好好睡一覺就好,小白木,這不怪你,美人哥哥不是說了嗎,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别擔心。”
白木點點頭,帶着弟弟妹妹往後退了一步,對着甯釋槐跪了下去,磕了幾個頭,甯釋槐連忙撫起他們,白木眼淚不要錢似的一顆顆砸了下去:“這次若不是叔叔和哥哥,我就鑄成大錯了,也對不起自家哥哥的囑托,感謝叔叔和哥哥的恩情,白木以後一定盡我所能為叔叔和哥哥養老送終。”白火和白水跟在身後使勁點頭。
甯釋槐噎了一下,尴尬的笑了笑,白木提起了白金,甯釋槐有些心虛的舔了舔唇,隻是對着白木道:“叔叔不需要你為我做什麼,你們好好的長大就可以了,另外你們一定要記得,男兒膝下有黃金,”頓了一下,又對着白水道:“姑娘也是,女兒本就是千金,你們,可不能再輕易跪了知道吧?一來我們是自願,也當你們是自家娃了,你們老跪我們顯得生分,二來這樣會讓壞人覺得你們好欺負,白白讓人欺辱。”
幾個小孩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恰巧安桉提着藥包過來,笑問道:“你在說教什麼呢?”
“就教他們不要輕易示弱,”甯釋槐回頭看見藥包:“這應該就沒有什麼大補了吧?”
“那是自然。”
安桉蹲下對着白木轉述着醫者的囑托,又教他如何把藥煎得更好,甯釋槐看着這一大一小溫情的一幕,又看了看自己身邊的兩小隻,不免晃了晃神,有一種...好奇怪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