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畫将花束包裝拆開,一支支向日葵離開花泥,被悉心修剪,小段杆莖落在桌上,留下點水迹。
譚煖就站在她身側,靠着桌子,手指玩她落在肩上的發尾,時不時感受到她衣料透出來的身體溫度,這時候還沒那麼冷,窗戶開着,風卷着陽光氣息竄進屋子,她穿着料子輕薄的家居服,長發披肩,溫柔得要命。
譚煖單手撐桌子,忽然收回手指,叉着腰,在這片溫馨靜谧中不合時宜地歎氣,杜畫輕輕側額,看她:“怎麼了?”
譚煖煩躁地撥弄桌上被剪下來的葉子,和她交代
“明天出差,要在國外待個一星期,見一個客戶。”
“和芷怡嗎?”
“和吳茗。”
剪刀“咔嚓”一聲響,杜畫把最後一支向日葵放進瓶中,開口道,
“阿雅最近,話比以前少很多。”
“是嗎?”
譚煖看她,她點頭,同時捧起花瓶往卧室走,
“嗯。”
譚煖面上更覆了一層愁容,回道,
“……蘇芷怡也是。”
她繼續跟着,進卧室,見杜畫要把花瓶放在窗台上,她先一步上前,把紗簾撩過來,用帶子束好。
譚煖單手叉着腰,靠着牆,語氣淡淡,
“我和她聊了點…但不知道她怎麼想,”
她皺起眉頭,目光飄向窗外,
“這丫頭平時看着乖,其實一遇到感情上的事情就有點沖動,我就怕她鑽牛角尖,到時候……”
譚煖沒繼續往下說,但兩人都知道這樣下去會是個什麼結果,誰也沒想到那天的事情會發展到現在這個程度,但有時候,偏偏感情就是這個樣子。
一步錯,步步錯。
最好的辦法,就是及時止損。
杜畫點點頭。
上大學和譚煖你來我往的時候,她連帶着和蘇芷怡段舒雅,就是在那個時候熟稔起來。
也因此比較早地知道一點蘇芷怡家裡的情況。
她思慮一會,靜靜開口道,
“我畢竟比不上你和她們的關系,這種事情外人不好插手……但是,如果有需要幫的,及時告訴我。”
她側對着譚煖,語氣認真,光影從高處打進玻璃窗,落在她發上,眉眼間,譚煖眼睛離不開,耳朵聽出她話裡真真的關切,笑,而後問,
“你怎麼這麼好?”
“……這算什麼…好?”
“擱以前,你絕對不會在這種情況下摻合進來,良心歸良心,你怕一點麻煩的,現在變了一點,是不是?”
“覺得我冷漠?”
譚煖笑着看她,回,
“聰明得不行,好吧,我就喜歡你顧着自己的模樣。”
譚煖說這一句,複又搖頭,否決自己。
“不,你隻是對十分在意的人才特别特别好,命都可以不要那種。”
杜畫在她的瞳孔裡看自己的倒影,盯了一會兒,她問,
“哪種?”
譚煖回,“我這種。”
那場車禍到現在還曆曆在目,兩人在此刻共同回憶起來,周身逐漸醞釀出不一般的氛圍。
杜畫回過神,率先扭頭,說,“陽台還有些花沒修……”
剛要轉身走,小臂被譚煖一拉,人回來,被一下子擁進懷,她愣住。
譚煖雙臂從她腰部穿過,微微弓着身,緊緊攬住她,下巴放肩窩裡,嘴唇貼在她耳邊,輕聲說,
“别剪了,我要走了,一星期看不見你,讓我好好抱一會兒,行不行,嗯?”
杜畫眼睫顫了一下,幾秒後,垂下目光,落在身側的手擡起來,緩緩放在她後背上。
發間的馨香細細密密竄入鼻腔中,譚煖沿着脖頸狠狠嗅了嗅,聲音放軟,囑咐般開口,
“我不在,記得照顧好自己。”
“按時吃飯按時下班,天冷多添衣,你一生起病來臉色就白得吓人。”
杜畫輕聲問道,
“那天在别墅見到我,有沒有被我吓到?”
譚煖的手在身後摸到她發尾,揉了揉,聞言回道,
“不光吓死了,也氣死了,你對誰都好講話,偏偏把我當成空氣。”
她問,“那你要和我算賬嗎?”
“算個屁呀,”她笑,這笑裡又泛起一絲酸苦,
“我都要心疼死了,那還顧得上你理不理我。”
“我一看你蔫兒成那樣,又沒人照顧,偏偏你又不是個長嘴的,從來不喜歡麻煩人,我就巴不得黏上去,讓你趕都趕不走。”
杜畫眨了下眼睛,蓋住澀感,手心在她後背輕輕撫了撫,開口,另起一個話題,
“你生日快到了。”
譚煖低着腦袋,發出一聲悶悶的“嗯”,問她,
“你還記得?怎麼,準備送我禮物嗎?”
“有什麼想要的?”
“很多?”
“比如?”
譚煖因着這兩個字直起身,手扶在她薄薄的肩膀上,而後垂下目光,深深望進她眼中,表情帶着幾分嚴肅,問,
“有限制嗎?”
杜畫直直回視,一副任取予求的模樣,坦蕩地不行。
“你先說說看。”
譚煖可了解她,一看她這副樣子,就知道話是真的。
于是她挑眉,得寸進尺地說,
“我要一個東西,”
“什麼?”
“承認我是你女朋友,這個身份,”
她溫熱的手指撫上杜畫側臉,眼睛盯着她的,半挑釁半笃定地問,
“敢不敢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