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光君一下心疼起來,忙摟着她哄,“阿母早把齊王派來的人打發走了,綏綏不想嫁就不嫁,就是天王老子來了,阿母也絕不讓你受委屈。”
伏嫽破涕為笑,“我就知道阿母最疼我,我也不想離家,可我已經這般大了,阿母有沒有想過為我招贅?”
伏家本來就沒兒子,伏嫽又是最小的女兒,招贅也不是不行,但招贅就隻能招到門第極低的女婿,正經豪族家的公子誰會願意做上門女婿呢。
梁光君道,“即便招贅,所擇人品相貌也須得萬裡挑一,實在不好找。”
“阿母覺得阿琨兄兄如何?”伏嫽試探道。
梁光君立時擺手道,“他不行!”
“他怎麼就不行了?他救我上岸,隻要他給我做了贅婿,那我也不算名聲有差,我與阿琨兄兄也算是青梅竹馬……”
“你與斑奴從來不對付,你們隻能算冤家,扯不上青梅竹馬,還有别兄兄的叫,一聽就又沒安好心。”
梁光君闆着臉放她回席,不欲與她再多話,直接走出去了。
伏嫽唉了聲,翻幾回身,阿母自然是不願的,魏琨沒高貴身份沒優渥背景,在阿母看來,他隻是個家兵,如何能做伏家的女婿,還得探探阿翁的口風,阿翁都把魏琨當兒子了,若阿翁也有這意思,自然阿翁能勸服阿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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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倆夫婦躺下歇息時,梁光君說起了齊王求娶伏嫽。
伏叔牙神色凝重道,“齊王這次沒趕上夏祭,雖說情有可原,但若細究,也是藐視君上,綏綏不想嫁也許是好事。”
梁光君失落又無奈道,“那真像綏綏說的,隻能招贅了,這孩子竟然說出要斑奴做贅婿的話,豈不是更大逆不道,斑奴那時都已記事,若知曉綏綏的想法,真要怪咱們挾恩圖報。”
昏暗的室内有兩聲歎氣,便一夜無夢。
隔日伏叔牙休沐,伏嫽趁着梁光君在廚下忙活他們爺倆的朝食,偷偷跟伏叔牙再提了要魏琨上門做女婿的想法。
順便誇一誇魏琨面相生得好,“阿琨兄兄燕颔虎頸,将來必萬裡封侯。”
伏叔牙一陣長于短歎外加驚恐,“阿翁自然信你,但他不能做贅婿,不過你要是想嫁給他,阿翁保管能勸動你阿母。”
憑伏家的門第,魏琨來做贅婿都算是高攀了,可阿翁卻想她嫁給魏琨,想想魏琨日後的反賊事迹。
伏嫽決定再去拿捏拿捏魏琨,他要是意亂情迷之下自願入贅,那就不怪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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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身體養好,伏嫽也沒見魏琨來過伏家一趟,她叫阿雉去打聽,才得知魏琨護送戾帝去甘泉宮了。
甘泉宮自來是皇帝的避暑行宮,坐落在長安西北面的甘泉山下,雖離長安不遠,但戾帝遇刺後,走哪兒都要魏琨護衛,還不知他何時能歸。
伏嫽也隻能耐心等候,這幾日都不敢外出,就怕再給梁獻卓逮着機會。
所幸沒過幾天,魏琨回了京兆,伏嫽便卯上了他歸家的時刻,好生梳妝一番,再叫阿雉備一些點心,便坐上轺車去往他家中。
魏琨住的地方十分偏僻,比不得伏家院落大,隻是間小宅,也是魏平用自己半生的積蓄買下的,在長安這種金貴地方,多的是人買不起住宅。
魏平前幾年去世了,現在隻有魏琨一人住在這裡。
伏嫽下了轺車,到那宅前發覺門是開着的,遂也沒敲門就帶着阿雉進去,恰巧見那屋裡走出來一個女娘,打眼看竟是颍陰長公主府的婢女。
那婢女沖伏嫽行了禮數便走。
伏嫽登時不悅,原以為梁萦不再盯着魏琨,不想她還不死心。
魏琨也在這時出了屋,一身官服,腰間配帶着環首刀,一副要出門的架勢,見到她,才讓出房門,微擰着眉心不語。
伏嫽緩步踏進他的房間,往四周打量,太簡陋了,甚至可以說是破舊,她總說阿翁對他像兒子,但好像他也沒得伏家财物上的好處。
阿雉将點心拿出來,笑嘻嘻道,“魏郎君救了女公子,女公子是特意來給你道謝的。”
要不說阿雉嘴甜,伏嫽帶阿雉過來,就是有些拉關系的話自己不好開口,但阿雉能代為轉達。
阿雉說完話,就很識趣的退到院子外面了。
伏嫽還沒出聲。
魏琨先道,“女公子若無事請回罷,恕我無空招待。”
“你有空招待長公主府的人,便沒空招待我?”
伏嫽輕哼着,“我來找你算賬,你就打算幹杵在門口?”
魏琨默了默,還是踱進門。
伏嫽擡了擡下颌,示意他關門。
魏琨照做了。
伏嫽醞釀片刻,十分認真的對他說,“我被你從水裡撈上來,在場的女娘們全看見了,現在我名聲盡毀,你有什麼想說的?”
魏琨自然無話可說,“我給女公子賠罪。”
他說賠罪,便卸下腰間佩刀,遞到伏嫽的手邊,意思不言而喻,是以命相賠。
伏嫽仰頭注視着他,他剛沐浴過,周身能嗅見澡豆的香氣,他戴着武冠,鬓邊碎發上還有未幹的水汽,他衣着整齊,誰見了都要稱贊這是個看起來正經極了的少年郎官。
可她來不是要他正經的。
伏嫽伸指幫他撫着那碎發上的水滴,細指若有似無的觸碰那陰麗面龐,“我殺你做什麼,我要你負責呢,阿琨兄兄。”
她沒等來魏琨神魂颠倒,反被魏琨死死扣住了手腕,魏琨那雙眸不再平靜無波,竟是狠戾森冷。
“若我現在殺了女公子,抛屍荒野,女公子覺得君侯他們會懷疑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