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搬入甘泉宮後,邀了梁萦入行宮暫住,颍陰長公主便攜着從梁獻卓那裡新得來的兩個門客住進了行宮,出入都有那兩個門客相伴,快活是自然的,但也膩味。
挺拔瑰玮如魏琨,不過是一介小小郎官,放以前她定看不上,但魏琨與她見過的那些男子卻不同,以前隻要她看中誰,或以利或以官位,必能誘到,魏琨倒像是真忠肝義膽,根本不為所動。
梁萦讓女婢拿來鏡子,鏡裡的婦人皮膚白皙,豐腴風情,可終究歲月催人老,那眼周的細紋即便是擦了厚厚的粉也遮蓋不住。
梁萦想到方才看見的伏嫽,十六歲的小女娘青蔥明媚,别說少年了,就是她見了,也要自歎不服老不行。
魏琨之所以不願來長公主府,定也是還抱有娶伏嫽的幻想罷。
梁萦又發出輕笑聲,“你去告訴齊王,讓他靜待些時日,我定讓他抱的美人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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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長公主府,伏嫽坐上車才兀自心安,一切都按照她想象的軌迹在發展,依着前世,戾帝一定會修建陵寝,戾帝眼光獨一份的差勁,渭城是個巨大的低窪地,這連日來的雨水,早将那地方淹了,被征調去建陵的百姓們苦不堪言,才挖好排水渠,突然在一天夜裡,天上砸下石頭,直接将挖好的排水渠都堵塞了。
彼時朝中有見地的大臣都說這是上天示警,不能再修建陵墓了。
戾帝發怒将那大臣打入了大牢,命繼續修建,再之後徐州反了,各地動蕩,朝堂内外人心惶惶,戾帝才不得不停止繼續修建陵園,舉朝廷之力鎮壓叛亂,他在位短短三年,也将這大楚拖垮了。
梁獻卓即位後實行了諸多惠民舉措,也沒将大楚救回來,若不然,魏琨這反也沒那麼容易成的。
伏嫽都要羨慕戾帝好命了,她重生回來提前得知後事,若這次事能成,颍陰長公主勸動戾帝不再修陵園,好歹也能為大楚延續一些時間罷,戾帝在皇位上又能坐久點,魏琨想造反,還得再潛伏個幾年,可大楚終歸會被滅。
伏嫽輕輕的呼了口氣,雖然自己和魏琨有私怨,但魏琨念在大人們的恩情上,也不會對她怎麼樣,大楚與其交給梁獻卓,不如由魏琨重塑新生。
伏嫽心情尚好,繞着路去市廛轉了轉,買一些新上市的胭脂水粉,還給阿雉買了一套衣裳,才悠哉遊哉的回了家。
梁光君焦急的等在門前,見她回來,立時沉着臉道,“你随我進房,我有話問你。”
伏嫽進屋還高興的給她看自己給她買的飾物。
梁光君肅穆着神情道,“你何時與颍陰長公主有了來往?今日她府上并沒有宴席,她叫你去做什麼?”
伏嫽方才的喜色一瞬沒了,“阿母是不是聽魏琨說了什麼?”
梁光君道,“你别打岔,今日你若不說清楚,往後都别想再出門了。”
伏嫽手心裡盡是汗,那些事她不能告訴阿母,阿母會擔心會不信她,她道,“沒想到魏琨還會搬弄是非,阿母與其說我,不如問問他,他現在是長公主府的常客呢!”
她是家中小女,梁光君寵的連氣都舍不得對她發,這回是氣狠了,“你趁早跟長公主府斷了!再叫我發現你跑去,我就送你回舞陽。”
伏叔牙是舞陽侯,舞陽縣是他的封地,大凡朝中列侯都有封地,但基本沒人願意回封地,那些封地巴掌大,有些還貧瘠,不及在京兆住的舒坦。
伏嫽出生在京兆,要她回舞陽,等于是讓她去受苦,當即眼眶濡濕,一時間恨透了魏琨。
梁光君見她哭,又是一陣猶疑心軟,正想說兩句軟話,她轉身就跑出屋,梁光君跟着出來,見她跑向前面的堂舍,魏琨還留在堂舍内,她這是去找魏琨算賬了。
這樣嬌氣的性格,往後出嫁,梁光君怎麼也不可能放心。
伏嫽原是小跑,到堂舍前放慢了步子,魏琨已經從堂舍出來了,那樣子是要走,伏嫽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袖,拽着人進到自己的棠梨苑内。
伏叔牙連哎了幾聲,兩人也不得空應他,伏叔牙失笑幾聲,總不能真落了一次水,他家綏綏就黏上魏琨了。
棠梨苑這裡。
伏嫽紅着眼睛質問魏琨是不是跟梁光君告狀了,魏琨抿着唇不答。
伏嫽堵在胸口的氣再忍不了,道,“我叫你一聲阿琨兄兄,你真把自己當我兄長了?你知道做我的兄長要怎麼樣?你若真是我的兄長,又怎麼忍心壞我的事?”
魏琨原想扯唇回嘴,但看她好似崩潰的哭臉,還是忍住不與她一般見識。
伏嫽顫着聲,“先時我想過要你負責,但我得罪不起你,咱們就不能彼此視而不見?你壞我好事,你知道我要遭受什麼樣的折磨!”
他怎麼會在意她要被逼着嫁給梁獻卓,重複一遍前世煎熬。
他巴不得她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