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嫽一時乍舌,看他薅錢袋的手法頗娴熟,這勾當怕是幹過不止一回。
魏琨淡定的踱到她身邊,嘴角扯出點笑,“女公子看見了什麼?”
“……我看見那人想要持刀行兇,被阿琨兄兄及時發現料理了。”
伏嫽毫不懷疑,隻要她敢說出一句不叫他滿意的話,今晚她的小命就得交代在這裡。
魏琨的眉頭極輕微挑了挑,“我送女公子回去。”
要不說他是狗賊,脅迫起人來毫不手軟,虧她還擔心梁獻卓還會派人再次來暗殺,真是多餘,前世魏琨不靠伏家也成事了,反而她跟伏家成了魏琨的軟肋。
想想前世,伏嫽心底那股悶氣消散,連看他的目光都柔和不少。
“前幾日你有沒有受傷?”她猶豫再三,還是問道。
魏琨眼神怪異起來,冷淡道,“我沒事。”
他越過伏嫽回清涼殿。
他這副懶得搭理人的态度讓伏嫽看的生惱氣,心底那點小小感激又沒了,想着他殺的還是颍陰長公主的門客,那門客能穿齊靴,必定是齊人。
上輩子聽梁獻卓說過,她不是孤軍奮戰,他在京兆安插了細作,但卻沒有告訴她細作是誰,現在細想,這門客敢着齊靴,颍陰長公主定也知曉他是齊人,颍陰長公主與薄朱水火不容,又怎會為梁獻卓向伏家說親,大抵是梁獻卓給了她好處。
這好處應是送了個好用的門客給颍陰長公主,今日趙王生辰禮,颍陰長公主能帶這門客入宮,可見其會服侍,能讓颍陰長公主出入宮闱都帶着他,便也方便傳遞宮中消息給梁獻卓吧。
魏琨應該已經猜到前幾日的刺客是沖着他去的,他挑這個時辰殺這門客,是要震懾梁獻卓,今日他殺的僅僅是一個細作,若梁獻卓再有動作,死的就不止一個細作那麼簡單了,他現是戾帝的郎官加官侍中,戾帝明顯想重用他,把他逼急了,在戾帝面前進進讒言,都夠梁獻卓喝一壺的。
也許他還存着挑撥戾帝和颍陰長公主的關系,畢竟那門客明面上是颍陰長公主的人。
伏嫽都不得不佩服他有膽有謀,小小年紀,就會了這擺布人的手段,跟他作對,或遲或早也得被他算計回去。
兩人到清涼殿前,殿前守着中常侍,魏琨與他彙報了果園情況,伏嫽也在一旁幫腔。
那果園離這清涼殿有段距離,這才過伏天,就是做灑掃的低賤宮婢内侍也不愛往那蚊蟲多的地方湊,但像魏琨和伏嫽這樣的未婚夫婦,一時情難自已,在果園卻是極好遮掩的地方。
中常侍是宮裡的老宦官,近身服侍戾帝,很是信他們的說辭,趕緊遣了小黃門去果園查看,小黃門回來報說果園裡真像魏琨他們說的那樣,中常侍便入内禀報給戾帝,不一會戾帝招魏琨進去回話。
伏嫽候在殿外,片刻後竟是薄朱先出了殿,薄朱還像來時般面紗遮臉,伏嫽給她行禮,她冷哼一聲,匆匆走了。
伏嫽翹起唇角,看來魏琨這招隔山打虎效果不錯,薄朱吓得不清呢。
魏琨出殿以後就送了伏嫽回家,兩人話不投機半句多,一路上誰也不搭理誰。
歸家之後,伏叔牙和梁光君自然有一番拷問,伏嫽也沒有隐瞞他們,如實說了皇後要她給趙王看相,大人們聽着各自歎氣。
庖廚做好宵夜送來東院,大人們留魏琨吃好宵夜再走,宮裡的生辰宴都沒吃飽,總不能回去餓肚子睡覺,就食間便又說起婚期,離兩人成婚已經不到十天,大人們覺得該籌備的也該籌備起來。
再有還得攜家去給養育魏琨這麼多年的魏平掃墓祭拜。
隔天伏嫽還記挂着要送酒給賀都,讓阿雉跑了一趟,阿雉回來告訴伏嫽,賀都拿到酒也沒多歡喜,又愁又笑的,還自嘲說從此戒酒了。
伏嫽方才悟出皇後用意,賀都身患消渴疾①,不宜飲酒,但賀都于吃喝上甚少忌口,皇後用賜酒來勸誡賀都,真可謂是良苦用心。
賀都隻不過算是皇後半師,皇後竟這般尊師重道,戾帝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這樣的小事,伏嫽唏噓了一陣轉頭便抛之腦後。
三日後,梁獻卓突然動身回齊國,據聞戾帝也終于聽了群臣的勸誡,送薄朱出宮,但留下了薄朱的外甥女,對外宣稱對其鐘意,晉封為美人,這下群臣再無異議。
伏嫽是隻字不信,戾帝怎麼可能放薄朱走,就是戾帝真有可能放她,她也會想盡辦法留在宮裡,隻怕那宮裡的薄美人還是薄朱,薄朱是先帝的美人,到了戾帝的後宮,還是美人,争到如今,戾帝連夫人的位份都不願給她,多可笑。
梁獻卓冷血薄情,利用盡一切可利用的,這輩子沒有她了,輪到薄曼女遭罪,薄朱頂替她留在長安,即使将來梁獻卓登上帝位,她也不能以薄曼女的身份入後宮,從梁獻卓利用她的那一刻起,她就是棄子。
惡人自有惡人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