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曉華走後,文雁擦了好久的臉,臉都搓紅了,她沒想到她費盡心思請來的救兵是這樣一個混蛋,她氣得一整晚都在流淚,哭得累了就睡着了。
她夢到自己走近一家客棧,客棧被昏黃的光線包裹着,樓層歪歪扭扭疊着,像一棵大樹扭曲的枝幹,她走進客棧的大堂,大堂安靜極了,什麼聲響都沒有,裡頭空空蕩蕩地擺着幾張八仙桌,周圍放着長條凳,凳子和桌子都有些灰塵,在夕陽下閃着微光。
文雁左右看看,發現角落裡有一個櫃台,櫃台後面站着一個掌櫃在算賬。文雁走了過去,那掌櫃低着頭嘴巴一張一合似乎在說話,文雁沒聽到聲音,有點疑惑,湊近了些,那掌櫃的聲音剛開始極輕微,後來越大聲起來。
門外也突然炸出蟬響,文雁往門外看去,風正晃着外面的樹,一陣風吹來,門也簌簌響了起來,不遠處似乎有個集市,隐隐有些嘈雜的人聲和風聲一起傳了過來。
“客官是要打尖還是住店?”
文雁轉過頭,發現掌櫃正微笑看着自己,“掌櫃的,你這有沒有電話?”
掌櫃想了想說:“電話,電話,哦電話有的”,掌櫃低頭去找,“這裡沒有,大概在裡面,或者樓上。”
文雁走到樓梯口,突然聽見陳太太和寶姝的聲音,文雁往門口老去,她們正提着大包小包,似乎是逛完集市,正進來準備歇一歇腳。
文雁慌忙之中爬上樓梯,随便推了一扇門躲了進去,這房間不大,裝橫上比較西式,頭上挂着一頂水晶燈,窗戶是歐式的圓柱形大窗,陽光明晃晃灑了進來,整間屋子亮堂堂的。
窗邊站着一個人,這人正背對着她,文雁猶豫着走了過去,剛想打個招呼,這人一個轉身,抓住文雁的手,猛的一拽,把她困在懷裡,“表妹你還逃哪裡去呢?”
文雁大叫:“你放開我,你做個人好不好,我是你表妹,你怎麼可以對我做這種事情?”
曉華冷笑,“我金曉華不會平白無故做好事,你陪我睡一覺,我保證帶你走。這事沒人會知道,你怕什麼?你隻要躺上去,閉上眼睛,睡一覺,我保證你醒來的時候就馬上到家了。”
文雁咬了曉華一口,轉身跳上窗台,“你敢過來我就跳下去。”
曉華說,“你想清楚,你跟我睡一次就當做一個夢忘了算了,可是你這跳下去,立刻死了倒好,如果不能速死,你就要在萬般痛苦中死去。要是你能活下來,那最有可能的結果是,你摔成了殘廢一輩子躺在床上,你招蒼蠅,你招臭蟲,你動也動不了,咬死你。”
文雁說,“用不着你費心,我真要到了那地步,我就咬舌自盡,我絕不會讓你得逞。”
文雁說完後跳了下去,她一下子就醒了過來,窗外已經大亮了,屋子裡面亮堂堂的,窗外的蟬鳴聲也開始叫了,文雁心跳得厲害,她喚道:“小萍,小萍。”
門外有人咚咚咚跑了過來,“三少奶奶,你在叫我嗎?”
“什麼三少奶奶,你...”文雁想起來了,現在是巧慧在,文雁虛弱地說道:“你給我去倒杯水。”
巧慧拉着一邊辮子,“我倒了水也拿不進來呀,少奶奶不是不讓我進屋嗎?”
“你少廢話,你拿進來。”
文雁又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兒,她感覺有人在碰她額頭,文雁睜開眼睛,發現是小萍,小萍扶着文雁坐了起來,文雁激動道:“小萍,你回來了。”
小萍耷拉着臉,“小姐,我要走了,我是來向你告别的。”
文雁拉住小萍的手,溫柔地看着她的眼睛,“你要去哪?”
小萍的五官忽的亂動起來,眼睛鼻子移來移去,文雁吓得甩開小萍的手,大叫起來,小萍伸出黏土一樣軟趴趴的四肢纏住文雁,“小姐怎麼辦我要壞了,我走不了了。”
巧慧拼命搖晃着文雁,“少奶奶您怎麼了,您别吓我啊。”巧慧把水放在床沿上,抱住了文雁,“少奶奶别怕,巧慧在呢。”
巧慧慢慢拍打着文雁,文雁逐漸清醒了過來,但她不敢動,她怕還是夢,巧慧伸手探向文雁的額頭,發現文雁的眼睛已經睜開了,巧慧驚奇道:“少奶奶,你醒了!你可把我吓死了,你好像有點燒了,你先喝水,巧慧去叫人過來。”
文雁拉住巧慧的手,“你先别走,小萍她來過嗎?”
“少奶奶剛剛喊我小萍來着,夢裡也在喊小萍,可是小萍姐姐沒來過。”
“那你有沒有聽說小萍她有沒有發生什麼事?”
“沒有呀,我早上還看見她呢,在池子邊洗抹布呢。”
文雁松了一口氣,“還好隻是夢。”
“少奶奶,小萍沒事,反而是你,又哭又叫的,巧慧不知道你到底夢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你扶我起來,我梳洗一下。”
“少奶奶,你病了,你躺着,我去找大夫來。”
文雁皺眉,“我說了,你給我梳洗,我沒事,我不看大夫。”
“可是少奶奶你...”
“你怎麼這麼多廢話,你快點,我還要去爹娘那裡請安呢。”
文雁洗完臉,穿好衣服後,太陽到頭頂了,文雁腳下虛浮着,問巧慧,“現在是到正午了嗎?你怎麼不早點叫我起床,害我睡了這麼久?”
“少奶奶又沒說要什麼時候叫你起來,孫姨娘是不讓我叫的,她每天日頭升到中間才起來呢。”
“我又不是你孫姨娘,我每天都去給爹娘請安的,現在突然不去了,他們會覺得奇怪的。”
“有什麼好奇怪的,你生病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