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
曲澤牽着譚際為離開火種局的科研部,到了一樓,機械音響起:“再見,譚博士。”
譚際為:“再見,羅伯特。”
這本來是最普通不過的日常,可曲澤看到門口的機器人,忽然停住腳步。
譚際為有些不明所以,也跟着停下,問他:“怎麼了?”
“言言,咱們在這親一下留個念怎麼樣?”曲澤躍躍欲試。
有一瞬間,譚際為以為自己幻聽了,他看着充滿科技感的大門,這樣的地方怎麼都和情侶打卡地不搭邊啊,曲澤到底怎麼想的?
曲澤其實也沒怎麼想,他就是忽然想起閑聊時同事的話,想要試試是不是真的。不過現在看到譚際為一臉的不可置信,這種想法更加強烈了些。
察覺到他目光的熾熱,譚際為目光有些躲閃,“等回家的,回家再……”
後面的話他說不出來,雖然羅伯特不是人,可祂看着和人也沒太大區别,除了那雙标志身份的電子眼。
曲澤當然知道他的顧慮,可如果這裡沒有羅伯特,他還沒這個想法呢,于是湊近了些,幾近耳語:“怕什麼,又沒人,就讓我親一下呗,就一下。”
剛剛經曆過精神世界的地震,譚際為現在對曲澤前所未有的在乎,看他是真的很想,就有些不舍得拒絕:“那,說好了隻能親一下。”
曲澤得到允許,手掌搭在他的後腰上,稍稍一用力,便拉近兩人的距離,低頭便吻了上去。
顧忌到譚際為的性格,曲澤并不敢過分,這個吻隻停留了短暫的幾秒鐘而已,不過也足夠他在對方的口腔中掃蕩一圈兒了,絕不僅僅隻是親一下而已。
一吻結束,譚際為雖然竭力保持鎮定,臉還是紅得不行,曲澤端詳片刻,覺得他害羞的樣子特别誘人,誘人到他都有些移不開眼睛了。
就在這時,原本保持安靜的羅伯特忽然用一種富有韻律的腔調道:“啊!在這科技與理□□織的空間,你們的親吻如同一束熾熱而聖潔的光,穿透了代碼的屏障,擊中了我冰冷的金屬心髒。
哦!那輕輕相觸的雙唇,散發着玫瑰花瓣的芬芳,超越了時空的維度……”
譚際為先是被羅伯特突如其來且慷慨激昂的詠歎調弄懵了,反應過來後,連忙阻止:“羅伯特,閉嘴。”
聲音戛然而止,隻有閃爍着的電子眼目睹他無所遁形的窘迫。
譚際為太尴尬了,下意識去看曲澤,然後就發現對方一臉的惋惜,他瞪大眼睛,嘴巴微微張開,“你故意的!”
曲澤被發現了也沒覺得有什麼,他還湊到羅伯特面前:“你還沒說完呢,繼續啊,我想聽。”
譚際為擔心再聽到什麼令人羞恥的話,連忙命令:“不許說。”
羅伯特:“抱歉,雖然我有一整個星河的話想要贊美,但譚博士在我這裡的優先級比較高,所以,隻能對您說聲對不起了。”
這次依然是機械音,羅伯特似乎在用這種無機質的聲音表達自己内心的遺憾。
譚際為狠狠瞪了曲澤一眼,疾步離開了這裡。
曲澤看着前面那個頭也不回悶頭就走的人,聳了聳肩,趕緊追了上去。
譚際為又羞又窘,腳步飛快,曲澤到了懸浮車停靠處才把人追上,他拉了拉譚際為的手:“樂言,别生氣好不好。”
“以後我都無法直視羅伯特了。”譚際為低着頭,聲音有些悶。
曲澤卻覺得他副模樣莫名可愛,輕咳一聲,安撫:“别想太多,這都是寫在機器人代碼裡的。好多情侶都這麼幹過,不信你可以去問問。”
“我才不問。”如果問,别人不都知道了嗎?
好在懸浮列車很快就到了,譚際為在外面向來很注意形象,不會讓外人看到他倆在鬧别扭,曲澤幾乎沒費多大力氣就把人哄好了。
更讓他驚喜的是,當晚,譚際為對他的親近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順從,曲澤美美地飽餐一頓。
曲澤身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他是帶着好心情入睡的。隻是沒想到,他又做夢了。
這次夢境切入得比較突然,就好像是電影上演到一半亂入一樣。
曲澤還沒搞清楚狀況,先就聽到了一陣張狂的笑聲,極有反派氣息。
然後就看到譚際為一邊狂笑,一邊緩緩朝“他”逼近,這模樣一看就病得不輕。
曲澤在内心大喊:快跑啊。之後才反應過來,他現在是在夢裡,夢裡的他是個慘遭囚禁的小可憐,膝蓋骨都被摘除了,壓根跑不了。
譚際為走到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将“他”的身體猛地往上一提,兩人的臉瞬間貼得極近,曲澤甚至能感受到譚際為噴在臉上的滾燙呼吸。
曲澤還有心思點評,這個版本的譚際為有些猛啊,力氣竟然這麼大。這樣想的曲澤并沒有意識到,他現在已經将夢境和現實分得很開了。
夢境還在繼續。
“你以為你還能離開我嗎?”譚際為的聲音很輕,帶着掌控全局的漫不經心,“你是我的,永遠都是!”
“他”被譚際為這突如其來的發作吓得不輕,身體不自覺地往後縮,試圖遠離對方。
這個下意識的動作刺激到了對方,譚際為手下一松,“他”重重地摔在床上。
譚際為忽然又換了一副面孔,用一種破碎的聲音道:“阿澤,你真的舍得離開我嗎?”
“他”被他一會兒一變臉折磨得不行,心驚膽戰地張開雙臂,譚際為眼底幾經變幻,終于,半跪在他面前,投入了他的懷抱。
曲澤就看到“他”撫摸着譚際為的後腦勺,“我當然不會離開你了,别擔心好嗎?”
懷裡的人氣息逐漸平緩,就在這時,“他”将手中的針劑紮進了譚際為的後頸。
曲澤一愣,道具哪來兒的?難道這個小廢柴今晚要逃出牢籠了?
事情當然不可能這麼順利。
隻見譚際為一把将人推開,他拔下頸側的注射器,注射器裡還殘留着一半的藥液,他在上面嗅了嗅,“密胺烴?攢了很久吧,還真是難為你了,阿澤~”
他似乎要将“阿澤”這兩個字在嘴裡把玩一樣,音色帶着說不出的味道。
曲澤直覺不妙,然後就看到了讓他震驚的一幕,譚際為竟然主動将剩餘的藥劑推進了自己的身體,神情甚至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愉悅。等到最後一滴藥液消失,他随手将注射器扔進了垃圾桶。
随即,拿起了手術刀。
曲澤發出尖銳爆鳴:完球了!
鋒銳冰涼的刀刃順着“他”的脖頸一路下滑,最後停在手腕處,不動了。
曲澤能夠感受到“他”内心的恐懼,但與上次不同,他沒有求饒,也沒有懼怕,就像是一尊雕像,直挺挺地躺在那裡。
曲澤幹着急卻什麼都做不了,讓他意外的是,譚際為并沒有像上次一樣利落地開刀,看着一副死樣的人,眼底有風暴在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