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姑娘好,虞姑娘好,江公子好,我叫薛知節,是大小姐的護衛,你們叫我小薛就好,怎麼順口怎麼叫。”
少年聲音洪亮而有朝氣,說完便昂首看向路珣,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一雙笑眼裡好像閃着星星。
他身量與路珣相近,背把锃亮的弓箭,一身黑衣,倒襯得整個人沒那麼黝黑了。
“你好!好漂亮的弓啊!”虞秀和小聲驚呼。
“嘿嘿,謝謝誇獎!它叫止風。”
薛知節撓撓頭,咧嘴摘下弓,抓着它轉了一圈,讓幾個人都瞧了瞧。
流火,止風。
衛昭咂摸出幾分不尋常的意味,江恕之也挑了下眉。
路珣輕吸一口氣:“好了,收起來。”
“秘境試煉的規則很簡單,五人成隊,看每一隊在幻境能撐多久,殺多少魔族。”
“薛知節跟我們一起。”少年眼睛亮晶晶的,直勾勾盯着路珣,路珣視若無睹,繼續說着。
“每一年規則都會有小改動,屆時再細說。”
“我已在記事長老處報上名了,大家都各有準備就好。”
溪畫峰。
來路兩旁布滿疏密不一的竹林,一條淨溪穿林而過,山間如同纏了條玉帶。
泉水嘩嘩,響在樹梢。
初次走在山下段時,衛昭大為稀奇,還研究了好一陣子。
衛昭一鼓作氣,爬到峰頂的藏經閣,正呼哧呼哧喘着粗氣。
她背靠一棵青竹,剛直起腰,就在藏經閣門口看到一個不想碰到的身影。
怕什麼來什麼。
七層木塔門口,江恕之負手而立,不知站了多久。
衛昭這人不拘小節慣了,可是這會看見受害者,就想起那天江恕之避如蛇蠍的樣子,還是有些抹不開面子。
“衛昭啊衛昭,管好你自己的手!”衛昭恨恨,自己拍了自己一下。
“算了,一睜眼一閉眼這事就過去了。”
“江恕之,好巧啊,你也來藏經閣?”一路跑來,衛昭的高馬尾有些松塌,鼻尖點點汗珠閃着細碎的光。
“我在等你。”江恕之語速很快,聽見腳步聲,當即轉過身來,把衛昭的“那我先進去了”截在喉嚨裡。
“啊?”衛昭決定裝糊塗。
江恕之不像心眼小的人,約摸已經忘了那茬了吧?
微風起,竹葉嚓嚓,像有情人的密語。
對上江恕之探究的眼神,衛昭不自覺矮下身子。
“你身上的禁制,藏經閣裡或許有答案。”
他把視線從衛昭臉上挪開,垂眸道:“一次次地拿方法去找你試太麻煩了。”
“哦,好,麻煩你了哈。”見江恕之果然不在意,衛昭揚手作出“請”的姿态,臉上挂着谄媚卻不惹人厭的笑。
真是個好人啊。
衛昭暗道,她可得趕快解開禁制還江恕之東西,她不喜歡欠别人的。
尤其是人情債,欠得多了可就還不清了。
江恕之的心猛烈一跳,無端生出煩悶來。
兩根手指落到太陽穴上,輕揉起來,緩步進去。
“弟子牌。”
一層入口,一名梳雙平髻的少女懶懶躺在搖椅上,她放下話本,吐出顆果核,從櫃台後探出手來。
“好了,一到六層随便逛,進去吧。”
她接過衛昭和江恕之的玉牌粗粗看了眼,把玉牌随手扔在太師椅旁邊的小盒子裡。
“人這麼少啊。”
衛昭輕聲道,一路行來,隻有她和江恕之踩在木地闆上的腳步聲,吱嘎吱嘎,讓人骨縫發麻。
“咱們從上往下看?”衛昭收拾出一把靠背椅,擦幹淨上面的灰,把它推到江恕之面前。
看在江恕之幫她大忙的份上。
江恕之皺眉:“咳……太髒了。”
“那你想怎麼辦?”
江恕之從芥子囊取出一方手巾,遞給衛昭:“勞駕了。”
衛昭捏着拳頭接過,邊擦邊自言自語道:“忍住……衛昭……這是應該的——”
還是好氣啊!
江恕之看衛昭嘀咕,眼中笑意濃得化不開。
衛昭這次一下把椅子推出老遠,正巧停在江恕之腿邊。
“多謝。”江恕之也不客套,一撩衣袍心安理得坐下。
日光推移,半月過去,兩人從六層下到三層。
“呼——”
衛昭把手頭的書投到書架上,仰頭躺在地上。
“你那邊怎麼樣?”衛昭吊着一口氣,虛虛問道。
這半個月她不是來紙堆裡泡着,就是去練武場上修煉,整個人快要長成蘑菇了。
“不能說是全無收獲,”江恕之放下書,轉着手腕,“隻是需要來日驗證一番。”
“那就好。”衛昭的心舒展了。
這些武籍記載大都依托靈氣,華而不實,對她用處不大。
“車到山前必有路,走到哪步看哪步。”
衛昭自言自語着,站起來伸展四肢,正拉肩時,“哐當”一聲,碰歪了旁邊書架。
“嘶!”衛昭痛得五官扭曲,急忙伸手扶住書架,避免引得一連串書架倒塌。
“這是什麼?”
一團破破爛爛的東西吸引了她的視線。
似乎是從架子頂部掉下來的。
衛昭來到窗邊,伸出手把那東西上厚厚的灰塵甩幹淨。
是一沓手劄,封面發黃,似乎經受過煙熏火燎。
衛昭随意翻了兩頁,視線被一行字吸住了。
“靈自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