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個隔火陣,他願死便死去好了,别燒了我的花。”
路華濃仿佛在聽什麼無足輕重的事,面色平靜如水。
“你早知道有人要作亂,卻一個字也不跟我說。我差點要死在路上,現在阿爹你也不管。”
“娘,你到底有沒有心。我隻是一件趁手的兵器嗎?”
聲音輕飄如羽,卻壓得路華濃低下頭。
路珣緊緊抓住桌布作勢要扯下,忽地,她嗤笑一聲松開手,踉跄跑出去。
“前輩,我們去看看路師姐。”
衛昭硬着頭皮說完,便拉身旁兩人跟上,徒留路華濃怔在原地。
“死在半路上?是什麼意思?”
沒有人敢回答她,廳内中年女子大氣也不敢出。
“江恕之!你能解開這陣法嗎?”
路珣回頭,看見衛昭他們,如同見了救星,從地上爬起來抓住衛昭的手。
最注重儀表的人跪在地上,死命敲打将她隔絕在外的法陣,
那雙冰冷的手正往外冒血,顫而軟滑。
“救救我爹……”
“路珣,你應當知道,這是朱雀火,停不了的。”
江恕之搖頭,閉眼側過頭去。
路珣整個人癱軟在地,仿佛一瞬間被人抽掉了骨頭。
衛昭隻能用力回握那手,半跪下來,抱住她一下子變小的身軀。
路珣昏過去了。
火苗由大變小,紅光暗下來。隻剩空架子的房椽慢慢倒下,火已經要滅了。
法陣漸漸褪去光芒,恍若從未存在過。
突然,衛昭打了個寒顫,似乎有什麼東西貼在了她身上。
耳邊飄過一聲歎息。
“你們有聽到什麼聲音嗎?”
“沒有啊,昭姐姐,你别吓我。”
“好孩子,幫叔叔一個忙。”聲音清晰響在腦内,有些耳熟。
“我是珣兒的父親,越無疾。”
衛昭嘴唇微微張開,看看江恕之,又看看虞秀和。
“見鬼了。”
“什麼?”虞秀和一派疑惑之色,蹲下摸衛昭的額頭。
“我隻有半個時辰的時間,馬上便要魂飛魄散了。”聲音虛弱缥缈,“我不想,珣兒後半生與她娘親怨憎相對。”
“有些事情,路華濃一輩子都不會跟珣兒說的。”
“你想借我,讓路師姐看你的記憶?”
“果然是個聰明的孩子。”這人喟歎一聲。
“好,我答應你。”
“多謝。”
一股寒意爬上肩頭,停在太陽穴處,像是兩塊冰貼在上頭。
衛昭下意識點了下路珣的太陽穴,果然也是一樣的冰涼。
像是有什麼掙紮着要進門,衛昭心念一動,給那東西開了門。
下一秒,她又墜入無邊黑暗裡。
“咕——”衛昭的肚子叫起來。
“啊,我還沒吃多少飯呢。”她不無遺憾地想。
“昭姐姐!不是,這怎麼回事啊?”
江恕之挑挑眉,眼疾手快接住向後跌倒的衛昭,虞秀和拉住路珣。
“我猜她是在看裡頭那人的記憶,簡而言之,你昭姐姐又睡過去做夢了。”
“我昨夜夢見菩薩了!還許願了!”
“是嗎?許了什麼?”
清光朗朗,而少女明媚粲然勝過驕陽,如一朵開得正烈的牡丹,對面的如松少年斯斯文文,眉眼帶笑,側耳耐心聽着。
“我問菩薩,我的意中人在哪兒啊?我什麼時候才能遇見他?”少女手舞足蹈,粉藍色衣袖在空中飄揚,袖子輕盈得如同罩住了萬萬隻蝴蝶。
少年挑眉,遞過糖葫蘆:“你還想要意中人?濃濃,貪心可不好。”
“不行啊!”少女嘎嘣咬下顆糖葫蘆,臉頰鼓起來一塊,“我跟你說……”
“無疾哥,你在看什麼?”
街上人來人往,他隻看得見那漸行漸遠的粉藍色衣衫,輪椅上的少年收回目光。
“咳,沒什麼。”
他對面的少年明顯一副不信的神情,吊兒郎當地攀上茶樓欄杆。
那少女蓦然回首,露出半個側臉。
“嚯,哪來的小美人!我都沒見過!”
“你看上了?”
少年天生的覆舟唇要耷拉到下巴,一雙刀眼小小年紀滿是寒光,鼻梁起節。
“無憂,莫要拿我開玩笑。”越無疾眉頭微擰,轉動輪椅出了茶樓雅間。
“真沒興趣啊!”背後少年又喊了一聲,眯眼笑道,“那就好辦咯。”
他抓起桌上蜜桃,惡狠狠地咬了口,汁水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