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異常,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詢問道:“劉總管,我爹他究竟是怎麼死的?怎麼好好的人出去,突然,突然就沒了?”蘇槿娘幾度哽咽,她真的很想放聲大哭,眼睛明明酸澀得不行,偏偏一滴眼淚也沒有。
聞言,李氏擦着眼淚擡頭看向劉總管。
劉總管詫異地望了蘇槿娘一眼,像是沒料到一個年僅十五歲的小姑娘會這麼問。隻那麼一瞬,很快,他便回過神來,哭着娓娓道來:“老奴陪同老爺去隔壁縣談藥材收購事宜,談妥後便打道回府,哪知半途中遇上盜匪,不但劫走我們身上的錢财,還捅了老爺一刀。”他叙述着,情緒激動地瘋狂拍打着自己的大腿,咬牙切齒:“天殺的盜匪,那一刀原本并未傷及要害,可恨的是那盜匪刀上淬了劇毒,老爺這才回天乏術……”劉總管淚眼模糊,手掌又連着拍打着地面。
“盜匪刀上淬了劇毒?”蘇槿娘喃喃道,容不得她細想,耳邊便傳來一陣呼天搶地的哭聲。
“老爺天啊,你怎麼能讓我這老婆子白發人送黑發人?我可憐的兒啊,我的兒啊……”領頭的婦人從内院走了出來,一邊哭一邊嘶吼着。這老太太不是别人,正是蘇明堂的繼母鄭氏,跟在其身後的便是她的兩個兒子。
整個蘇宅頓時籠罩在一片哀傷之中。
蘇瑾娘撐着酸澀的眼睛,冷眼看着眼前這群人活像那戲子般。爹爹活着的時候,這幫人沒少給他氣受,眼下爹爹去了,這會兒倒是唱起母子情深的大戲來了?她暗地裡忍不住翻了翻白眼,看在死去的爹爹份上倒也沒與他們計較。
就在這時,鄭氏瞥見一旁的蘇槿娘沒哭,登時跳了起來,活像發狂的瘋狗,原本還在哀嚎的她,沖着槿娘破口大罵:“你個沒良心的死丫頭,枉你爹将你養這麼大,如今他去了,你也不哭一聲?”說着上前就要手撕,她的兩個兒子趕緊架住她。
李氏見狀急忙将槿娘護在身後,抹着眼角的淚水哽咽道:“母親,槿娘她……她隻是個孩子……”
她話還沒說完,鄭氏橫眉倒豎厲聲打斷她:“你還護着她?她分明就是個掃把星!八歲克死老太爺,現在又克死她爹!當初讓你們把她送人,你們就是不聽,非得養家裡頭。那算命的吳瞎子都說了,她就是個異世魂投胎來咱老蘇家,會克死雙父,再敗光家産。”
李氏聞言連連後退,臉色變得愈加慘白,眼淚不住往下掉。“不不,不是這樣的……”
蘇槿娘見狀,一手扶住娘親,目光怒視鄭氏道:“夠了!我爹剛去世,你們就上趕着欺辱我們孤兒寡母?祖父究竟是怎麼死的,你們心裡一清二楚!他老人家馬上風死在青樓花娘身上,這事兒也能怪是我克死的?當真是什麼屎盆子都能往我頭上扣!”蘇槿娘掃視着這群所謂的“親人”,淩厲的眼神全然不似一個十多歲的小孩,緊接着她抿了抿唇,繼續道:“還有我爹,他死于盜匪之手,那歹人的兇器上竟然淬了劇毒,究竟是盜匪謀财害命還是蓄意謀殺還待縣老爺查明真相。”她眯着雙眼,視線落在兩位叔叔身上停頓了一會兒,轉而迎上鄭氏。
鄭氏被她的眼光盯得心裡有些發毛,眼神躲閃,不知是心裡有鬼還是氣極惱怒成羞道:“看什麼看?又不是我殺了你爹!”
蘇槿娘一言不發,直勾勾地盯着他們瞧。
眼看一場激烈的争吵即将爆發。
這時,蘇明堂的兩個異母弟弟紛紛伸手拉扯着鄭氏,勸說:“母親,兄長剛過世,您莫要與小輩置氣,讓外人看了笑話。“說話的是蘇家二老爺蘇明峰。
“是啊!母親有什麼事等兄長的喪事辦完再說。”蘇家三老爺蘇明陽趕緊示意丫鬟們将老太太扶了下去。
看着蘇老太太不情不願地被丫鬟攙扶着離開,蘇槿娘總算舒了口氣,沖着兩位叔父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
按照習俗,蘇明堂的屍體在蘇宅停喪三天便出了殡。期間縣衙的官爺帶着仵作前來驗屍,确認是中毒身亡而非刺中要害,後經多翻走訪并無結果,且那條商道上時有盜匪出沒,便當案件為盜匪謀财害命,捉拿兇手也變得遙遙無期。
蘇槿娘萬萬不信父親的死是場意外,隻是苦于沒有任何證據!靠那群不作為的官老爺怕是指望不上的,眼下唯有自己暗地裡查探。
堂堂藥材世家的家主隕落,随之而來的是下面的人馬亂了陣腳。由于蘇明堂死的突然,二叔蘇明峰順理成章地出來主持大局,接掌了蘇家的生意。蘇老太太更是借着李氏喪夫傷心過度需要靜養的由頭,讓二嬸子三嬸子幫忙着管理内宅大小事物,包括掌管中饋、管理内院等,說的好聽是幫母親分擔,實際上是将母親在蘇宅的掌家權徹底架空。
總之,蘇宅内外,自從爹爹去世後整個家都變了!她算是真切感受到了世态炎涼,就連家仆們對她們娘倆的态度也大不如從前。
父親的死仿佛在她心裡壓了一座大山,蘇槿娘總覺得這事兒,沒表面上看上去那麼簡單!往後該怎麼辦?也許,父親的死,隻是個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