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鳥叫叽叽喳喳地喚醒了睡夢中的人。
蘇槿娘從床上爬了起來,眼皮沉重,雙眼像蒙了一層霧。都怪趙南星,擾亂心神害她徹夜難眠。
她稍微梳妝都頂着黑眼圈走出房門。門口林家三兄妹已在邊上候着,等着她的吩咐。蘇槿娘裝作沒看見,面無表情地從他們身旁走了過去。迎面撞上同樣一夜沒睡的趙南星。
“早!”蘇槿娘打着哈欠與他打了個招呼。
“嗯,早!”趙南星哈欠連連回了一句。
林家三兄妹與密探見他倆一副沒睡醒的模樣,張了張口,誰也沒敢問出聲。
密探昨晚特地與弟兄們讨論了一番,大家一緻猜測,要麼是他們王爺不行?這種事男人都是要面子的嘛,隻能佯裝不知道。等回頭有機會再給王爺尋個名醫好好瞧瞧。
林家兄妹則面面相觑,他們可不敢問,眼下主子都對他們視若無睹,哪敢過問!
這時,趙南星眼眶泛着黝黑朝他們仨喊道:“你們一會先去九萬裡,帶着那些雜工上工。”
“九萬裡?”三人異口同聲問道。
“哦,就是陶然居。你們主子改了名兒叫九萬裡。”他倒把這茬忘記說了。“你們先去熟悉一下,不懂的地方問賬房孫先生。”趙南星又交代了一下。
“哦。”三人木讷地點點頭,前往九萬裡,走時不忘回頭望了望他們的主子。
見她與晉王說着話,全程視線都不看向他們。看來主子還是不肯原諒他們!
三人乖乖地到九萬裡報到,由孫一鳴為他們指派活兒。
林家三兄妹随着隊伍分别前往不同地點收購貨物,出去這一趟,他們心裡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
回到九萬裡,三人心事重重,悄悄聚在一起商讨。“大哥,我那隊人馬去了滄浪村收菌子和獵物。”林安蹙眉道:“他們配合的很好,與我們之前不相上下,不,甚至比咱做的還要好。一人稱重,一人看驗收核實,一人搬運還讓村民畫押,每一樣貨物都清清楚楚地記錄着。”
林喜接着他的話尾:“對,我們那隊去了平康村,流程與二哥說的一模一樣。”
“他們挖的五指毛桃比我們還多,宰殺雞的手法比咱還要娴熟。”林平聲線平和,垂下眼眸。“也就短短幾日,我們的活已被他人替代,甚至人家比我們做的還要好。”他不由得失笑一聲:“所以,林安,你還會以為主子離不開咱們嗎?你再觀察觀察,那些人稱重都要與單子上的重量一緻,還要畫押,其目的是為什麼?”
“目的?”林安低頭沉思,突然擡頭,眼神裡夾着着一絲懊悔:“是怕走漏?”他心裡大緻明白了些什麼。
林平點點頭,他将雙手負在身後:“主子對他們沒有多少信任,但對我們,是毫不設防!從前,主子都是直接将銀兩給我們,也不怕我們會不會虧空。”他嘴唇抿成一條直線,眼底閃爍着一絲心疼。“主子,對咱們視同家人,可我們卻深深傷了她的心。”他深深一聲歎息!
林安和林喜垂下頭,心裡充斥着愧疚與後悔。從前他們以為自己付出勞力才有蘇槿娘今天的成就,現在看來不過是主子信任他們、擡舉他們、處處幫助他們。哪裡是他們幫的她?明明是主子不計回報地将他們拉上岸!
“可該怎麼做才能讓主子原諒咱?”林喜眉頭緊擰。
“就是啊,主子現在眼尾都不掃咱們一眼,說話更不願意說。”林安用牙齒輕輕咬着嘴唇。都怪他混蛋!
“怎麼做?”林平看了看他們,目光不自覺飄遠:“我也不知道,一顆受傷的心究竟要怎麼修複!不如就順其自然吧,少說話多做事!走吧,咱去瞧瞧還有什麼要幹的活。”
一整天,三人将那些人馬集合起來指出不足之處并耐心教授,又幫忙着搬貨入庫。忙裡忙外的沒個停歇,仿佛像不知疲倦一般。
蘇槿娘看在眼裡,可她愣是一句話也不說,刻意避開與他們兄妹三人接觸,全然像陌生人一樣。她不想再将時間浪費在不懂感恩的人身上。
這時,林安上前畢恭畢敬道:“主子,我們事情都做完了。您還有什麼吩咐嗎?”
蘇槿娘打着哈欠,眼皮子沉重不已,端起茶杯咕噜咕噜猛灌了幾口試圖讓自己稍微清醒一點兒。她現在腦袋裡仿佛一團漿糊,睜眼都顯得費勁,壓根不想搭理他。
林安尴尬地杵在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孫一鳴捧着賬本走上前來:“東家,您瞧瞧這賬目,是否可以?”說着将賬本恭敬地放到桌面上。
蘇槿娘翻了翻:“嗯,可以的。就這麼辦!至于那些底單,你得留存起來,方便日後查賬。還有那個……”她停頓了一會兒,輕輕拍了下自個的腦袋:“那個,那個出貨的事,我得與你商量一下。”
“您請說!”孫一鳴為她斟了一杯茶。“先喝口茶提提神,瞧您昨夜是沒睡好吧?”
蘇槿娘微微點了點頭,端起茶又喝了一口,總算略微清醒一點了。“咱們九萬裡與豐樂樓簽了合約,要給其他地方的豐樂樓分店供應食材。眼下,咱們在别處并未設立倉儲,我想着要麼先将冰窖中的菌子和獵物先運一部分過去,先試試情況再慢慢做調整。”
“運過去?那菌子不得壞在半途中?”孫一鳴大吃一驚。
蘇槿娘笑了笑,“先生别一驚一乍的,咱這不是有冰塊嘛!我就連制冰師傅都請好了。眼下得先試驗一下。她沉思想了一陣,擡起眼眸:“這麼着吧。你讓人将馬車改裝一下,就我平時用的那輛,再加上一輛新馬車。将馬車車廂裡面用牛皮封嚴實了,在車廂外面用棉被包裹着。”
“啥?”孫一鳴以為自己聽岔了。“封嚴實了?那馬車得多怪,哦不,多引人注目啊!”他将怪異倆字咽下換了個說法。
“沒關系!别人愛看就讓他們看呗,咱能運輸貨物才是關鍵。”蘇槿娘毫不在意笑着。
“可……這有何作用嗎?”孫一鳴不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