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平侯回到房内,也不要小丫鬟給幼子換入宮的衣物,他從來都親力親為的照料。
從貼身亵衣到外面的大氅,從喝水的奶壺到更換的尿布,他都挨個準備。
虞幻又仔細問詢了養子傷勢如何。
雖然孩子還是不怎麼搭理她,但看她的眼神已經不再那麼警惕,這讓她很欣慰。
短時間内不可能讓一個從小就被虐待的孩子信任任何人,不論需要多長時間才能捂熱這孩子,她都有耐心。
[什麼???暫時加載失敗!快給我重新加載啊喂!]
兩人早習慣了幼子的各種奇怪心聲,這會兒着急進宮,更加懶得去聽。
宣平侯收拾好後,又給幼子加穿了盤金繡雲紋小袖襦襖,罩上海獺皮鷹膀褂。
再披上大紅羽緞鶴氅,穿上金邊綢繡雲龍棉襪,麂皮小靴,确保足夠溫暖。
虞幻笑道:“二郎,你給阿樂穿的也太多,包的像個粽子。”
宣平侯在家族裡排行老二,虞幻平日裡都叫他二郎。
應長樂早被他爹這冗長的穿衣環節給搞煩了,氣鼓鼓的噘着嘴,卻懶得反抗,在吃穿上他怎麼哭鬧都是沒用的。
宣平侯隻道:“大雪天太冷,着了風寒怎麼好。”
虞幻常年練武不覺寒冷,還是隻穿了朝服,硬被宣平侯給加了件大毛衣服在外面。
宣平侯将兒子抱在懷裡,又用自己的大氅将兒子裹的嚴嚴實實,這才打起氈簾走了出去。
[哇,好大的雪!]
應長樂隻從爹爹大氅裡露出了一雙眼睛,一點兒不覺得冷,但還是下意識縮了縮脖子。
宣平侯用手捂住了那點縫隙,應長樂就啥也看不見了,隻能聽見外面風雪的呼嘯聲。
大雪搓棉扯絮似的落,到處都已積雪很深,寒風呼呼的刮,即便是厚重的大氅都能被吹的亂飛,在外走動的片刻功夫,那雪都在人身上堆了起來。
馬車早在角門外候着,小厮們身上堆了很厚的雪也顧不得,趕忙為主子掃了雪,扶着上了車,立即往皇宮趕去。
這是華蓋大馬車,又燒了火爐,十分溫暖,宣平侯這才将幼子從自己的大氅裡抱了出來。
應長樂滿月後就經常被爹娘帶着入宮觐見,太稀疏平常,他也沒覺得今天有什麼特殊,這會兒又是他睡午覺的時間,上車後很快就睡着了。
虞幻和宣平侯都明白今日進宮有多兇險,一路上都在商讨對應之策,入了宮門後就再也沒說過一句話。
應長樂是被耳邊呼嘯的風雪聲吵醒的。
他揉了揉眼睛,隻見自己被爹爹和娘親一起抱在懷裡,頭頂是一顆被積雪壓得嘎吱響的大樹。
[大樹?這不百官罰站樹嗎!這麼大的雪,要罰站到什麼時候啊?!]
皇帝日常理政在麟德殿,麟德殿外有一顆大樹,京城的低級官員若要啟奏就得守在大樹下,等常參官被召見完畢才能依次申請入奏。
應長樂隻見過穿青袍的官吏等在大樹下。
穿青袍的都是四品以下的,穿绯袍的都絕對不可能在大樹下等,更别說将軍、侯爺這種有封号的大功臣!
即便他的芯子是清澈愚蠢的大學生,完全不懂古代朝堂上的彎彎繞繞,他也明白,皇帝讓他們大雪天在這裡等,是懲罰、是警告,甚至是羞辱!
[爹娘又做了啥讓皇帝這麼生氣啊?]
宣平侯又緊了緊大氅,讓風雪絲毫吹不到懷裡的幼子。
虞幻是個直性子,完全想不到皇帝會用這種方法懲戒他們。
也是這會兒才明白多穿點厚衣服的重要性,否則大人挨凍是小,孩子哪裡能受得了。
宣平侯柔聲問:“阿樂,還困不困?冷不冷?”
應長樂不僅不冷,還有點熱,娘親的大毛衣服和爹爹的大氅都特别保暖,一個包裹在他身上,一個給他防風,還有爹爹和娘親的體溫,别提多暖和了。
他連連搖頭說:“娘親、爹爹,窩不冷,可是你們冷。”
虞幻忙道:“我們不冷,娘親是武将,爹爹文武雙全,這點風雪算什麼。”
應長樂鼻子一酸,在現代他是孤兒,沒有人會擔心他冷着餓着,更沒人會這樣哄他。
他很喜歡被爹爹和娘親一起抱着,很喜歡現在的所有親人,即便他們多多少少有點奇怪,但對他來說,已經特别特别好了。
[皇帝壞,為啥讓我們罰站,讓我看看皇帝最近有什麼八卦,哼哼,我要笑死他!]
宣平侯和虞幻臉上表情又爽又擔心,他們也想罵皇帝,卻怕全家上下的腦袋都不夠皇帝砍着玩。
[呀呀呀,皇帝和皇後昨晚為公主和親的事吵得好兇,皇後摔了玉如意,皇帝今早舔着臉去陪皇後吃早飯,還被趕出來啦,一口都沒撈着吃哈哈哈哈哈哈哈。]
[嗯嗯,支持皇後,開國的這批猛将都還想上戰場,年輕的戰士更渴望建功立業,和什麼親?!就算國庫空虛,那麼多吃幹飯的皇子,随便選一個去呗,憑啥都是公主犧牲!]
[這幾天怎麼沒什麼皇帝的瓜,看看其他的。]
[咦,趙翰林又刷新了最長時間不洗澡記錄,一年三個月零七天!天啦,憐惜整個翰林院,那味兒真的能受得了嗎?]
[啊啊啊,這也太邊台啦,兵部尚書不最愛面子嗎,背地裡怎麼這樣啊,讓夫人踩他、打他,好炸裂,求一雙沒有看過的眼睛!]
……
此時,皇帝正坐在麟德殿内閉目養神,特别專注的聽着外面應長樂的心聲,但因為有了一段距離,還隔着門,聽得不太真切,急的他想走出去聽!
殿内站了數十位重臣,全都屏息靜氣,不敢發出半點聲響,皇帝正在氣頭上,他們可不想惹火上身。
更何況他們心裡高興的緊,那殺神兩口子有一天竟然也會淪落到被罰站雪地,爽,太爽了!
平日裡隻見那兩口子耀武揚威,朝堂上下沒有不怕他們的,誰要惹了這雌雄雙煞,根本不敢想會死多慘。
殺神夫婦被雪地罰站,這樣大快人心的喜訊很快就會傳遍盛京,至少未來好幾年都會是全京城茶餘飯後的笑料!
淩洪作為掌印太監,最會揣摩皇帝心事,連忙說:“聖上,老奴這就去傳宣平侯、撫遠大将軍觐見。”
皇帝冷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他可還沒消氣,如果不是實在太好奇那破心聲又在說誰的八卦,就憑宣平侯敢如此陽奉陰違,挨凍個半天都算便宜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