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師兄為何不願随我回秦!”似是不敢相信施勳會如此回他,嬴政憤怒的一拍桌子,紅着眼睛湊到了施勳跟前。
“這個,這個,政兒,師兄又不是秦國人……”
“可你是我師兄。”盯着施勳的雙眼,嬴政緩緩道:“你拜了呂不韋為師,又身為我師兄,隻是帶個燕國人回去,不會有人敢議論的。”
看着姬丹低垂着腦袋露出脖間一抹白淨,嬴政抿了抿唇,有些焦躁的環抱了上去,“師兄,跟我回秦吧,到時我做了王太子,便什麼,什麼都依着你。”
聞言施勳怔愣了一下,忍不住擡起頭細細端詳起嬴政。
幾年的時間過去,嬴政兒時聚在一起的可愛眉眼已開始慢慢展開,面貌冷峻,目光淩冽,眉宇間也多了幾分少年人的英姿勃發。
看了片刻,施勳有些感動的回抱起嬴政,熊孩子長大了,知道孝順師兄了,真是好欣慰啊好欣慰。
看着師兄有所回應,嬴政心中一喜,隻當是師兄答應了随他回秦,誰知還沒喜完,便見着施勳站起身來,輕撫了他頭發幾把。
“政兒,師兄不能答應你。”
“師兄!”
“坐着,坐着聽我說!”
眼見着小孩怒吼一聲就要起身,施勳趕忙将他一把按住,唉媽小孩這幾年蹿太快,站着跟他說話過于亞曆山大。
“政兒你聽師兄說,不是師兄不想跟你回秦,實在是因為不能。”
輕拍着嬴政的肩膀,施勳說道:“政兒,我不隻是你的師兄,還是燕國的太子。”
“師兄身上所肩負的是整個燕國,若是不明不白的跟你回了秦國,那便是舍了身為太子所應有的責任。此次你回了秦國,以後便會是整個秦國的太子,更甚是君王,那麼,師兄所對你說的話你要牢牢記住!”
“當了君王,要記住的第一件事便是不能随心所欲,不可因随心為政,不可因所欲做事。身為君王,你若是随心所欲,那下面的百官便再無理法可談。”
“第二件事,不可妄聽讒言,忠言逆耳卻如苦口良藥,飲之不爽卻可要到病除,而讒言,就算你聽了短短一句,也能讓你小病成大,積而複發。”
“這第三件事,便是以民為本。國民如水,一個不慎,翻江倒海,滿盤傾覆。”
俯下身子抱着嬴政的腦袋,直到這時施勳的心中,才感到了些微的不舍,“這三條不分先後,皆要做到,但最後一條,卻也是最重要的一條,政兒你要記住,君舟民水,不管何時,切勿隸民。”
抽了抽鼻子,施勳本來還想再多說幾句,但想來想去腦子裡也就這麼點看書留下的存貨,實在是挖不出什麼,隻好最後使勁拍了拍小孩的身子,嚴肅道:“還有一條,一定要對師兄好!”
這最後一條實在是讓人哭笑不得,掙紮着從施勳的手底下鑽了出來,嬴政怒瞪着眼睛,吼道:“我還沒成王呢!”
“遲早的事嘛,要不你先回去跟你爹說了也行。”施勳忍俊不禁道。
死死的盯着施勳腦袋上的那個發旋,嬴政抽了抽鼻子,眼圈泛紅,“說了這麼多,你還是不跟我回秦是麼。”
見施勳沉默的點了點頭,嬴政理了理衣襟,轉身向外走去。
“政兒?”
停下了推門的手,嬴政回頭看了施勳一眼,少年的寒眸中滿是凜冽,沉澱着擋也擋不住的認真,“師兄,遲早有一天,我會讓你心甘情願的來到秦國。”
“啪”的一聲大門一關,施勳渾身泛起了雞皮疙瘩,那小眼神實在是太吓人了,不過這小孩還說對了,确實自己以後會心甘情願的去秦國,不過…不會跟今天他這句話有關吧?
默然片刻,施勳垂頭坐在案上,頗有些……失魂落魄之意,“河洛,你說我今天說的這幾點,他能做到多少?”
【依我看,怕是一點也做不到,況且,你這幾句話已是犯禁了】
“我就是想着,這小孩不管怎麼說也是我從小看到大的,能提點就提點着點。”
黯然的錘了錘胳膊,施勳皺着眉頭低聲道:“其實有的時候,感覺他挺像施迪的。”
【我告知過你,切勿與曆史人物産生感情】
“知道了知道了,就是有時候忍不住而已……”
【……你所做的這種事,便是連忍不住,也是不允許的】
**
自從那日施勳沒答應嬴政回秦的請求後,嬴政便在沒回過内堂,通過侍奴得知他睡在趙姬屋旁之後,雖明白這樣兩人跑起來方便些,但還是忍不住抱着被角直呼被人抛棄了。
孰不知每每等到施勳熟睡後,嬴政又會偷偷潛進屋來,幫着他蓋住被角,一坐就是一整夜,直等到天微微亮時才會起身離開。
将這一切看在眼裡,河洛卻也不做聲,施勳看不出什麼來,不代表自己看不出來,隻是如今的情形也由不得他,嬴政對施勳的影響,已經有些大了。
兩日後的一個清晨,當施勳起床再度想要舒爽一下,卻跟站在門前的李牧四目相對之後,這才知道,昨天晚上,呂不韋帶着趙姬和嬴政,殺了守門的兵士,逃出城去了。
淡然無比的将放在褲帶上的手收了回來,知道逃也是逃不過了,施勳幹脆一把拍向李大将軍的小蠻腰,裂開了一口白牙,“将軍,你能帶着我出城麼?”
坐在李牧的大馬背上,施勳一路颠簸的随着李牧出了城門,向着嬴政逃走的方向追去。
看着前方漸漸出現的兵隊,施勳的表情已經木然了。
呂不韋還以為自己偷偷入趙沒人知道,感情剛進來就被人家團團盯上了,這不,一逮一個準。
兵隊的最前方,一個小木車骨碌碌跑的賊快,跟在後面的估計是秦國的護衛隊一類的人,正拿着弓箭刷刷刷的往後射。
李牧見狀揚了幾下馬鞭,迅速追在了後面将施勳一把舉了起來,“呂不韋,嬴政,你們若是再逃,我就将姬丹斬殺于此!”
将軍您覺得這樣做合适麼,我好歹也是燕國的太子,你在外面對我這樣你問過我爹了麼?!
面無表情的看着前方舉着弓箭的秦國士兵,施勳臉色鐵青的向後揮舞了幾下手臂,手猛地一抓,似是摸到了什麼東西,于是插|進去使勁往外一拽!
“嗷!!!”
身後傳來一聲凄慘的大吼,施勳頓覺虎軀一震,迅速掙紮幾下,翻身下馬,滾落在一旁的草地上,啃了滿嘴芬芳泥土。
前面那小木車似乎是被人攔了下來,兩邊的兵士們已經堵了個水洩不通,舉着長矛短劍互砍了起來。
施勳躲在一旁的小樹林中,看着那血滋滋的往外濺着,又看了看自己這小身闆,略感焦急,“河洛,嬴政可不能在這裡被捉住了。”
嬴政歸秦也就靠這一次了,一旦被趙國捉住了,這往後的曆史可就亂了套了。
【上次已驚動了不少人,怕不能那麼大張旗鼓了,這樣,你起身。】
施勳順從的從地上站了起來,隻見眼前金光一閃,一個長有數十米的金色卷軸便出現在了施勳面前。
【這點人數還不足以我用陣法,這樣便可】
神色古怪的看着面前紙薄的卷軸,施勳問道:“那我要怎麼用你呢?”
【随你便】
施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