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眼淚。”
蘇霧低聲說着。她看了一眼陸湮,但他此時的情緒值是0。
沒有情緒,也會流淚嗎?
“眼淚?”陸湮盯着指尖的水漬,機械般重複道,“為什麼它會流出來?”
蘇霧語塞,該如何向一個沒有情緒的人解釋為什麼會流淚呢?
“人之所以會流淚,是因為有一些不好的情緒,比如說悲傷、痛苦,需要通過流淚來緩解。”
悲傷,痛苦?
陸湮不說話,他在回憶着剛剛夢裡的感受。難道剛才那心髒的緊束感,就是悲傷嗎。
蘇霧看他一直若有所思的樣子,湊近了些,幾乎能看清陸湮睫毛上細小的水珠,輕聲地問道:“你在夢裡看到了什麼?”
實驗室的藍光将兩人的影子投在牆上,像兩株糾纏的藤蔓。陸湮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夢境裡染血的蘇霧與眼前蒼白的臉重疊,他抓起了蘇霧的手腕:“你死過嗎?”
“什麼?”蘇霧被問得發懵。
“我看到你躺在池子裡,然後被子彈穿透頭顱。”陸湮的瞳孔微微收縮,仿佛還能聞到夢中濃稠的血腥味,“你流了很多血。”
陸湮的神情極其認真,一雙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蘇霧。蘇霧被陸湮的話吓了一跳,身子下意識地往後躲着,抽回了手。
金屬手環撞在了一旁的玻璃櫃上發出脆響。她下意識捂住左手腕,手心又傳來了熟悉的刺痛。藍色蝴蝶的印記一閃而過,這次停留的時間比以往都長,翅膀上的磷粉甚至泛着詭異的熒光。
“手上是什麼?”陸湮看到了那一閃而過的藍光。
蘇霧沒打算隐瞞,把手伸了過去。
一個淺淺的灰色蝴蝶印記正躺在蘇霧的手心中。
她可以肯定的是,這個印記的出現,就是從碰到陸湮之後才開始的。
陸湮望着這蝴蝶出神,脖子後面又開始隐隐地出現電流的感覺,這次持續了很久,一直沒有停止。
“你剛剛說,夢到我躺在池子裡?”蘇霧問。
“嗯。”陸湮說,“和我們在别墅看到的那個泳池,一模一樣。”
“那我是在池子裡被殺的嗎?”
“不是。”
陸湮捏了捏自己的太陽穴,用沙啞的聲音說道:“你是在一片黑暗中被殺的,我沒看清楚周圍的環境。”
蘇霧聽後也沉默了。
兩個人都感到事情有些不對勁,但是誰都沒有頭緒。蘇霧和陸湮并排坐在床上,一個望着天花闆,一個看着地。
“算了。”是蘇霧先開了口,“可能是你今天太累了,做了一個奇怪的夢。我們都睡吧,睡一覺就好了。”
“那個人我見過。”
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蘇霧問:“誰?”
陸湮:“别墅裡的那個女人。”
女人?就是那個坐在椅子上的人嗎?
“我們不是隻看到了背影嗎?”
那人一直沒有轉過頭來,陸湮怎麼這麼肯定自己見過。
“那個背影,我覺得自己已經看過很多遍了。”陸湮沉聲道。
“奧...”蘇霧不知在思考些什麼。
“蘇霧。”陸湮叫了她,“明天我打算再去一趟别墅。”
他突然想去看看,那個人,還有那幅畫。
那個别墅裡應該藏了很多秘密,關于他,關于蘇霧。
“你不是覺得那裡很危險嗎?”
“但我感覺隻有那裡,才能找到我想要的答案。”陸湮繼續說着,“我就是去看看有沒有什麼信息。要是什麼也沒找到,我就繼續完成我的任務去了。”
蘇霧并沒有回答,她思考了好一會兒,最後決定自己也和陸湮一起去别墅看看。
她随口扯了個慌,給自己找了個去的理由:“我明天早上和你一起去,畢竟藍色蝴蝶的案件還沒解決。今天時間不早了,先睡覺吧。”
說完她又躺回了地上,将被子拉至胸前,閉着眼睛強迫自己入睡。
陸湮張了張嘴,想說的話終究是沒有說出口。
蘇霧躺在地上,翻來覆去地睡不着。腦袋裡一直在回放着陸湮剛才說的話:
躺在池子裡。
子彈穿過頭顱。
流了很多血。
......
這樣類似的場景,在她的夢境裡,曾經經常出現。
剛來研究所的時候,蘇霧開始頻繁地做一個夢。她夢在自己在池子裡飄着,夢見有子彈打穿了她的額頭。
夢一直持續了一個多月,直到有天她遇到了研究所的所長。
“小蘇,你臉色怎麼這麼差。”邱容問她。
“邱所。”蘇霧和邱容打了個招呼,“最近我晚上一直在做夢,應該是沒休息好。”
邱容神色一頓,問道:“什麼樣的夢?”
“一個噩夢。”蘇霧苦笑,“夢到我被人開槍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