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意是想幫助她的,她情緒穩定了,對褚博延好,對褚庭也好。現在變成這樣,就當是為科學研究做貢獻了吧。
不過眼睛雖然看不見了,但是情緒确實有所改變,至少今天見面的時候,沒再看到駱依大喊大叫。
“果然情緒對人類來說,百害而無一利。要是早點這樣,也不會瞎了眼睛呀。”
關弘冷笑一聲,原本心裡面的一絲愧疚之意,很快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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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來後,關弘去看了駱依。
“關老師。”褚博延見關弘進來,起身迎接。
“今天感覺怎麼樣?”
“唉。”褚博延搖搖頭。
關弘把手放在他肩膀上,輕輕拍拍:“别歎氣,我還在呢。昨天晚上我問了朋友,他說可以稍微恢複一些,不至于全盲,當然也不會恢複到原本的樣子。我可以試着給她研制一些藥物,不過可能需要一些時間。”
“沒關系的老師,時間再久我也能等,就是要麻煩老師了。”褚博延邊說,竟然邊有要下跪的趨勢。
“你說的這叫什麼話。”關弘一把托住了他的胳膊,“我一輩子都沒結婚,一直把你們當成我自己的孩子看待,不需要和我說這些。”
褚博延聽到這話,更加地感動,眼淚差一點就要落下。
“你陪着駱依吧,我先走了。”
從房間裡走出來後,關弘卸下了原本一臉慈愛的表情,換上了那副陰毒的樣子,剛才看到褚博延的神态,差一點就沒裝下去。
正要往房間走的時候,卻發現面前不知什麼時候站了兩個人。
正是蘇霧和陸湮。
一看到他倆,關弘又換上了平時的笑容,剛準備和他們打個招呼,就聽到了蘇霧的聲音:
“你變臉好快。”
這話裡聽不出任何的情緒,就是一句極普通的陳述句。但關弘聽在耳朵裡,卻覺得格外的刺耳,仿佛自己的面具被一個女孩兒盡數撕下。無用的自尊心迅速升了起來:
“你說什麼?”
關弘一把捏住了蘇霧瘦弱的胳膊,他已經隐隐感覺到蘇霧的骨骼在自己的掌中發出的微小的斷裂聲音,但是面前的人表情卻絲毫未變。
疼痛,恐懼,驚慌,這些神情完全沒有在這個六歲的女孩兒臉上出現過。
唯一有的,就是平靜。
身旁的陸湮也是一樣的。
兩個人就這樣平靜地擡頭望着關弘。
關弘這時候才想到,自己之前交代過褚博延要給蘇霧打止痛的藥物。
看來這藥物的效果不錯,現在連疼痛都沒有知覺了。
關弘放下了手,蘇霧胳膊剛才被捏的地方肉輕微陷了進去,有着幾個清晰的白色印記,好一會兒之後才有血液經過,逐漸變得紅潤,然後發紫,發黑。
蘇霧并不介意,繞過關弘後去到了自己的畫闆處,繼續着沒有完成的畫作。
關弘的憤怒已經被蘇霧這無所謂的表現磨沒了,他知道自己和她計較也得不到什麼好處,不再理會客廳裡的兩個小孩兒,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當時選擇兩個孤兒當作實驗體,他也有着自己的私心,他不想用鄧肯、邱容和褚博延做實驗。
他們對實驗有一定的認可度,也許實施起來會更容易。但是人如果沒有了情緒,就相當于沒有恐懼。
沒有恐懼,就等同于沒有對手。
他現在能夠掌控着這些人,完全就是利用着他們的善良、感恩和恐懼,倘若他們成為了沒有的情緒的人,那也就脫離了自己的控制了。
就像剛剛的蘇霧一樣。
操縱實驗的人,被自己的實驗對象所拿捏。
這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但又恰恰表明了自己實驗的成功。
關弘陷入了矛盾之中,露出了自嘲的笑容。
這一天他沒有再出辦公室,不知道為什麼,他開始有些害怕蘇霧那雙無所謂的眼睛。
明明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仿佛可以把他完全看穿一般。
人總是怕什麼來什麼。
在日落時分,傳來了敲門聲:“關老師。”
是蘇霧的聲音。
這還是她第一次來找關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