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按照邱容的指令站好。
“看這裡,”邱容指了指鏡頭,“三——二——一,笑一下~”
三人齊刷刷地看了過去。
咔擦一聲,鏡頭定格住了這一瞬間。
邱容看着鏡頭三個孩子的樣子,隻有褚庭趴在她的腿邊,不停地央求着:“給我看看,給我看看。”
蘇霧和陸湮兩個人都安靜地站在一旁。
邱容見狀,蹲下了身子:“一起看吧。”
三顆小腦袋湊在一起,看着相機裡的自己。
中間的蘇霧眼睛彎着,嘴角上揚,是她笑得最自然的一次。
陸湮的眉眼間,也多了些柔和,和平日裡的陰沉不同。
褚庭少見的沒有做怪表情。
三個人挨在一起,就像是相處很好的玩伴一般,都把最好的狀态留了下來。
“以後要是有機會,我就把照片給你們。”
希望有這個機會。
當天,邱容就離開了。
她把假發留給了蘇霧,回到新市後,将照片沖洗了出來,在照片的背後寫下了一行字:
“祝願阿庭、霧霧和小陸能夠健康成長。2055.6.8”
她把褚庭放在了第一位。
他是三個孩子中,最有可能實現這個願望的人。
-
邱容走後,蘇霧沒有把假發摘下來。
夏天的炎熱和長時間的佩戴,讓蘇霧的頭上被勒出了一道深深的印記。
蘇霧對于痛覺的感知極弱,要不是有天褚博延路過她的時候聞到了一股壞死的味道,還沒人發現蘇霧的頭部已經不堪入目了。
這頭上的傷,蘇霧養了很久。
她起先是不再被允許出自己的房間,後面由于傷勢一直好不了,又被關進了實驗室。
每天是褚博延幫她處理傷口。
除了上藥的時間,蘇霧都躺在那張簡陋的床上。與其說是床,不如說是她的手術台。
她每天擡頭望着水泥天花闆,一點點地回憶着自己的過去。
在實驗室裡,她想了很多事。
過去的場景就像是電影放映一般,一點點地在她的腦海裡閃過。
蘇霧開始體會過去每件事情的心情。
她可以回憶起的最早的事情,就是陸湮因為她被關弘吊起來打的那次。
鞭子劃過空氣呼嘯的聲音,陸湮喊叫的聲音,關弘狠毒的咒罵聲,全都回蕩在蘇霧的耳邊。
她記得自己哭個不停,卻怎麼也想不出來自己為什麼會哭。
“這是疼痛嗎?”
蘇霧捂着自己的胸口,開始體會心髒這悶悶的感覺。許久都沒有體會到疼痛了,久到自己都忘了那種感覺。
在實驗室的這段時間,蘇霧右眼開始出現酸澀的感覺。
最開始她沒有在意,覺得累了就閉上了眼睛。
後面漸漸地,閉上了之後,也會有同樣的感受。
一直到她從實驗室裡出去,這感覺也一直存在。蘇霧漸漸覺得自己左右眼看到的東西并不一樣,右眼似乎有時會閃過一陣光,或者某個顔色會更加突出。
隻是這些情況大多數都是瞬間的事情,蘇霧并沒有過多的留意。她幾乎把所有的精力放在了對過往的回憶中,以至于忽視了眼睛的變化。
蘇霧開始被頻繁開始抽血。從開始的一個月一次,變為了每天一次。
一直到2057年10月末,抽血才完全停止。同一時間,好久沒有露面的鄧肯,從北境回來了。
陸湮從那時候起,出現在客廳的次數越來越少。就算是在外面,眉間也從來沒有松下來過。
實驗室裡的氛圍變得怪異起來。
時常會有争吵聲傳來,蘇霧并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而陸湮則是常常望着關弘的辦公室出神。
2057年年底,邱容也回來了。
2058年1月1日晚上,大家圍坐在一起吃飯,所有人都到了,包括駱依。
好像又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一晚,大家也是這樣圍在一起吃東西。那頓年夜飯,因為駱依的原因,大家不歡而散。
這頓飯是鄧肯提出來的。
駱依被攙扶着走了出來,用無神的眼睛掃了一下桌邊的人。
沒有人知道,她已經恢複了大半的視力。
“吃飯吧。”鄧肯先拿起了筷子,夾了自己面前的一塊魚肉,放進了碗裡。
大家紛紛地夾起菜來。
沒人注意到一旁的關弘,斑白的頭發已經爬滿了頭頂,拿着筷子的手也顫顫巍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