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還敢再跟我睡?”
話一出口,季夏就覺得這話屬實有點粗糙了。
周圍沒第三人聽得懂中文,否則多少有點尴尬。
但屈澤倒是淡定,勾唇,皮笑面不笑:
“呵,你想得美。”
他把自己物品從帳篷裡拿出,徑直朝停車處那邊去,“我去車上睡。”
“其實我睡車上可以的,你這麼長,”季夏拉住他的衣袖,“睡車上都捋不直,難受。”
屈澤低頭,看着她的手,無比自然地拍拍她手指,“明天你得開車,司機同志,自覺點,嗯?”
她卻沒放手。
“你自己睡不安全。他今晚有可能再回來。”
屈澤眯眼看她,“所以你的意思是……”
季夏别開眼:“我一個人睡也不安全,你就當我不敢自己睡吧。”
帳篷内,倆人睡得筆直,如同一個豎直的“=”。
季夏強迫自己閉眼,折騰半夜,不論精神還是身體上,她都已非常疲憊。
但屈澤的一舉一動仿佛在她耳邊放大:他轉過去,背對着她;
他平躺回來,手臂離她隻一拳距離;
他擡起右手臂,遮在臉上……
她輕輕歎氣,這可怎麼睡?
就在糾結要不要幹脆坐起來時,一陣熱源突然靠近。
屈澤側身撐着側臉,語調閑散:“季夏,正好,我也睡不着。要不起來聊聊?”
季夏借着帳外德斯塔升起的旺火,瞥他一眼:?
“不打算解釋解釋?剛才在另一個帳篷,你對我幹的事。”
語畢,他擡手摩挲上自己的嘴唇,眼神晦暗不明,語氣意味深長,“那可是我的初吻。”
季夏眼睛無聲瞪大。
怎麼可能?!
他看着絕不像沒戀愛經驗的人。
“就這麼不明不白被你奪走,我很吃虧。”
“……”
季夏幹咳,“我、我也是初吻,誰吃虧還不一定呢。”
她偏頭看他,用緊皺的眉頭掩飾自己的心虛,嘴硬道,“而且你突然半夜出現在我帳篷,出了這種事,你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也得有百分之……3、不,50的責任?”
屈澤一愣。
“你和……”又頓了頓,“你之前沒戀愛過?”
季夏怔忪,這次頓了足足十秒,收回視線,才淡淡道,“談過。”
過了很久,久到玉盤滿月仿佛從她頭頂掉下,她眼前突然一黑。
耳旁響起屈澤莫名融滿笑意的聲音,“快睡,明天再想怎麼補償我。”
是他的手,黑暗中覆上她的眼睛,帶着清淡暖意,像是從月亮借來的,如魔術般令她瞬間睡意上眉間。
在這片他為她制造的絕對黑暗裡,暖流爬上她四肢,很快沉睡。
第二天德斯塔改變計劃,留足時間讓大家從昨晚的意外中休息好,才整頓隊伍重新出發。
“因為今天的路非常艱難,大家準備好體力。”他神情嚴肅。
雨又淅淅瀝瀝下起來,令他口中“艱難”的道路直接提升至地獄難度。
季夏邊開邊腹诽,這準備好體力有什麼用,不如直接準備好遺言比較有用。
五台車幾乎在懸崖峭壁上颠簸,路上全是不淺的水沖溝,稍有不慎旁邊便是萬丈深淵不說,一旦刮到地盤,有可能連排氣管都刮掉。
她全神貫注駕駛,旁邊屈澤倒是在緩慢的颠簸中睡得不省人事。
季夏抽神想,不知昨晚後來晚上他睡了沒,總之早晨他眼底烏青格外刺眼,今天大概是需要好好補覺。
因此别說解釋什麼,倆人全天幾乎沒說一句話。午休停隊休整時,他也沒起來吃飯,午後在車上随便吃了兩口又繼續睡覺。
今天,季夏和阿吉的車換了位置,主動殿後,她邊開邊得空便瞥後視鏡,注意後方路況,卻再沒見到那台車冒頭。
那人似乎是更謹慎了,一次都沒出現在視野中。
又爬過一個山坳拐彎,眼前豁然開朗。
她心中也突然冒出個想法。
從頭到尾,隻有塞多說自己看到過這台車,并且那人來犯時,也正是他值守,他還在睡覺,甚至那包煙也是他先發現的……
有沒有可能……
不對,她馬上否認自己。
塞多沒有受傷。
但是,有沒有一種可能,在對方逃跑後她掀簾看之間的幾分鐘内,他換了身衣服?
直到抵達今晚的休息處,她才得空,仔細觀察塞多。
他正牽着獨角獸去河邊栓住,那邊水草豐盈,他像昨晚那樣将羊綁在半截樹幹上。
他神色無異,行為正常,看不出半點受傷的樣子。
今晚住宿處較昨晚顯得較為“豪華”,空地上搭了些木架棚子,據說附近放養的村民偶爾也會在此留宿,他們帳篷可以搭在下方。
山路碎石多,季夏的車條件好車技好,幸免于難,其他車多少有些損傷,要麼是需要補胎,要麼是排氣管内卡了泥石需要清理。
阿吉過來借工具。
“夏!”他鬼鬼祟祟湊上來,壓低聲音,眼裡流轉着八卦的光,“所以昨晚出事的時候你倆真睡一起?”
“不對,早上我見你們倆也是同一個帳篷出來的。”
說完還瞥了眼副駕駛裡還在酣睡的屈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