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本人是付出型人格。
多年來,本人緻力于給每一個美少年一個家,一段真摯的感情。
“有人掉下來,我能幫一把是一把,就算今天出意外的是隻貓,我也會去救的。”我開朗一笑,露出一排整齊雪白的牙齒,開朗陽光得能讓人心裡發毛,給自己也惡心得不輕, “就算受傷,我也不會後悔的。”
“阿矜,你就不要擔心我了。”我說,“不過我很高興你這麼關心我。”
“誰擔心你了?”尹矜反駁。
“情侶吵架啊?”路過的掃地大爺看了一眼我們,“小夥子,你女朋友說的沒錯啊,多好一個姑娘啊,男孩子不要總是吃醋鬧别扭,這樣是不會讨女人喜歡的。”
尹矜臉差點扭曲了一下,他幹嘛要讨女人喜歡?
真是可笑。
他又不是那些被女人幾句話就能騙的團團轉的戀愛腦小男生。
尹矜瞪了大爺一眼,又瞪了我一眼,然後走了。
我沒反應過來,這就走了?
大爺廢話很多,絮絮叨叨還在說:“哎呀,現在的小夥子脾氣真差,這樣怎麼讨女人喜歡啊……我年輕的時候從來不和老伴吵架,她姐妹們也總說我溫柔體貼,還是溫柔點好啊!”大爺說完又看向我,“小姑娘,别把男朋友寵壞了,我看現在年輕人脾氣這麼差多半就是被對象寵的……”
我犯了一個經典的大女子主義錯誤,我錯在萬萬沒有想到第二世界的尹矜居然能因為路邊大爺的一句話更惱火。
我立馬追去。
下雨了。
尹矜生氣地丢下我自己走了。
他的那輛邁巴赫的尾燈消失在雨幕裡時,我站在學校門口,鞋裡的雨水已經浸透了絲襪,發現白家的司機也不在,早就回家了,隻給我留了一條短信說:“繪真小姐,在蒙少爺說讓您自己想辦法。”
我隻能打車去尹家找尹矜。
手機屏幕亮起又熄滅——這個暴雨天叫車,得加價到讓出租車司機以為我要去搶銀行才行。
好不容易到了尹家,我問管家:"尹矜呢?"
"……少爺說不見客,"但是管家頓了頓,壓低聲音勸道,“繪真小姐,我們少爺脾氣就是這樣,需要女人多包容包容。”
“讓我見一見他吧。”我苦笑了一下,示意自己還沒有幹的衣物,“為了追尹矜,我的衣服都淋濕了。”
我渾身濕漉漉的,看上去像淋着暴雨回來似的,哪怕是管家見了也不能狠心把我趕出去,我乘勝追擊:“我知道他嘴硬心軟,肯定不想讓我感冒的。”
尹矜冷淡的聲音傳入我的耳中:“讓她進來吧。”
我一進去還沒有來得及換衣物,也沒有吹幹自己的頭發,就和坐在沙發上的人道歉:“阿矜,你還生氣嗎?你走之後,我已經警告過那個大爺了,我們之間的感情,哪裡需要别人插話……”
見我沒有坐在沙發上,而是站在面前認真地看着他,尹矜終于肯說話了:“你不覺得我脾氣大?”
“怎麼會?”我搖搖頭,“我理解你。我知道你一個男孩子一直以來支撐着這個家,一個人創業也不容易……”
我還要吃軟飯呢。
一個等着吃軟飯的人怎麼還會嫌軟飯提供者脾氣差勁。
“再強的男強人也會累的。我不想你這麼累,我隻想好好呵護你,”我畫大餅,“等我們結婚了,我一定會幫你分擔這些責任。我替你工作,你隻需要在家放松放松,休息逛街,或者說旅遊……”
我已經開始幻想未來的藍圖了。
贅入豪門,吃上軟飯,拿下公司,走上人生巅峰。
嘻嘻。
“說的好聽。”尹矜冷哼,“油嘴滑舌,還不去換衣服,你不怕感冒嗎?”
“我不會說那些話的,你知道的,我嘴巴笨,從鄉下來也不知道首爾人的習慣,連首爾話都說不好。”我憨憨一笑,撓了撓頭,樸實道,“我都是真心的。”
我可是個大直女啊。
“去換衣服,然後吃飯。”尹矜不說了,就扔下這句話,從客廳沙發上站起來朝着餐廳的方向走去。
管家朝我微笑點頭,帶我去了更衣間,我很快換上了一套舒适親膚的家居服,吹幹頭發。
我來到餐廳入座。
尹家人并不多。今天晚上,尹家除了尹寶娜可能是在外面泡吧,剩下的尹矜和尹萊都出席餐廳了。
尹萊低着頭,不說話,不過昨天回家後我一番打聽,已經知道他其實患有自閉症。
餐刀劃過牛排時發出的聲響,和自閉美少年用叉子敲擊餐盤的節奏莫名合拍。他正用叉子把豌豆排成星座圖案,銀質餐具在他蒼白指尖閃着冷光。
尹萊雖然年輕,大概還沒有成年,可垂着眼睛數米粒的樣子,像極了實驗室裡計算實驗數據的博士——精确、機械,又帶着令人心癢的脆弱感。
“北鬥七星。”我突然開口,叉子尖點在那排歪歪扭扭的豆子上。
不說話的少年猛地擡頭,玻璃珠似的眼珠第一次有了焦距。
“你這裡少了一顆。”我從自己盤子裡撥了顆豌豆過去,看他睫毛像受驚的蝶翼般顫動,俯身時聞到他身上飄來的松木香,混着某種藥劑的苦澀。
他還說沒說話。
尹矜的餐巾掉在了地上。
令他更震驚的還有一件事,吃完飯後我打了一通電話,寵物店老闆将我買下的狗狗送了過來。
我喊住了一吃完就想要逃跑的尹萊,“等等,小萊,我有禮物想送你。”
我把柯基幼犬放進尹萊懷裡時,他突然睜大了眼睛。那種無機質的、玻璃珠般的眼神第一次有了焦距,小狗舔他手指時,他喉嚨裡發出幼貓般的嗚咽。
“它不會咬人。”我說道。
比起會跑的貓,我更喜歡狗。
狗被踢了還會搖尾巴,有些男人也是。
尹萊突然擡頭,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看向我。那一刻我竟有些嫉妒,多完美的眼神啊,像剛出廠的人偶,還沒被這個世界染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