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矜遲疑了一下:“醫生說他不适合養寵物。”
“但是小萊喜歡的,對吧?”我問。
尹萊抿了抿唇,沒有說話,但是點了點頭。這讓尹矜的眼睛也亮了一下,看向我的目光也更加柔和了些。
我隻是憨厚地撓撓頭,笑得開朗。
吃軟飯也要靠本事的。
這隻是打入尹家的第一步。
2.
我還沒找白在蒙算賬。
一回到家,我就徑直朝着她的房間走去,一把推開了他的房門。
但是他房間的燈沒有亮,這才晚上八點,應該不是睡了。
我走近一點觀察,發現躺在高級定制床上的男生面色潮紅,藍發微微濕潤,唇色也是異常的紅,看得我這個鄉巴佬都愣了一下。
接着我就後知後覺意識到,白在蒙這是發燒了。
這是個機會。
隻打入尹家有什麼意思,白家我也要一點點滲透,逐一擊破。
我當然沒有傻到去叫醒傭人們,讓他們來照顧他。我很快去翻溫度計,白家醫藥箱準備充分,連溫度計都很多,款式不同。而我隻選了一個最老式普通的水銀溫度計。
我掀開白在蒙的睡衣,他像隻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弓起身子,“呀”地輕輕叫了一下。
“别動,”我鉗住他纖細的手腕,“再亂動就把溫度計塞你嘴裡。”
月光下,他大片裸露的蒼白皮膚在燈光下泛着珍珠母貝的光澤,腋窩因為高燒泛着潮濕的粉紅色。水銀溫度計像柄細劍刺進他腋下,他輕輕地吸了一口冷氣,但還是沒有睜開眼睛。
“39度?”
我甩着體溫計,水銀柱在燈光下泛着瀕死的光,“你是想把自己烤成北京烤鴨嗎?”
他還蜷縮在被窩裡不肯出來,像隻被雨淋透的孔雀,尾羽還倔強地支棱着。漂亮是真漂亮,和韓黯略微女性化、雌雄莫辨的美相比,白在蒙的好看是帶有攻擊力的新潮帥氣。
“别碰我……”他聲音啞得像被砂紙磨過。
“省省吧,你現在連隻螞蟻都捏不死。”我往他額頭上拍冰袋,他燒紅的眼尾掃過來,惡狠狠地瞪我一眼,像離水的魚,“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嗎?像商場打折區最後一件殘次品。”
白在蒙氣得要起身,又被我按回去。
我掀開被子,他喉嚨裡溢出幼貓般的嗚咽——真他爹的絕了,這年頭連發燒都要演出破碎感。“别…别碰我……”他扭動着躲開冰毛巾,發絲黏在潮紅的顴骨上,“誰要你假好心……”
他燒得發紅的眼尾狠狠剜了我一眼,可惜威力大打折扣——像隻奶貓亮爪子。我掰開他的嘴塞退燒藥時,他喉結滾動得像在吞咽尊嚴。
我掐住他下巴,拇指蹭過他滾燙的唇紋:“乖,别鬧了。吃藥吧。”
他嗆得咳嗽,喉結在白皙皮膚下滾動,像困在琥珀裡的甲蟲。
粥煮得稀爛,我舀起一勺吹氣:“我第一次做粥,你嘗嘗看。”
“為什麼……不叫阿姨做?”
“太晚了,我不想麻煩他們。”
他含糊不清的說着,“他們拿了工資的,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本來就是幹活的傭人。”
他睫毛顫了顫,突然抓住我手腕。溫度高得吓人,掌心卻潮濕冰冷,像條瀕死的蛇。
“他們都...都走了...”燒糊塗的小少爺把臉埋進我腰窩,熱乎乎的,還有點濕氣,“媽媽...鋼琴老師...連管家都...”
啊,缺愛的富家子。
白在勳那種性格,和親弟弟關系也沒有多好,一個人也不可能又當爸又當媽地拉扯白在蒙長大,所以白在蒙其實是很缺母愛的。
我撫摸他汗濕的後頸,想起被白在蒙摔碎的那個古董花瓶——釉面光鮮,内裡爬滿冰裂紋。我手指移動,指腹下的脊椎一節節凸起,仿佛稍用力就會像他的傲嬌面具一樣碎掉。
“連城玉…白繪真……你……”他突然抓住我手腕,指尖燙得驚人,“你怎麼不去陪尹矜……”
完全是小孩子搶玩具的語氣。
“未婚夫怎麼會有你重要,所有男人都不會比你重要的,”我把他汗濕的劉海撩到耳後,指甲故意刮過耳廓,“你可是我唯一的……”停頓的節奏恰到好處,“……弟弟呢。”
“我們身上流着一樣的血,我從來沒有親近的親人,”我微微地笑了,“你可是我在這個世上最重要的人。”
他濕漉漉的眼睛像春夜的雨水,一池的雨水,“……對你來說,比尹矜還重要嗎?”
“未婚夫可以換,”我輕輕摩挲着他汗濕的後頸,“但弄壞一個完美的弟弟就太可惜了。”
“睡吧,我等會再來看看你有沒有退燒。”我剛打算走,就被他攥住了手腕。
“不要走……”
“姐姐……”他搖着頭,死死地抓住了我的手腕,“陪我。”
沒辦法,我隻好掀開蠶絲被躺進去,白在蒙下一刻就像隻瀕死的天鵝往我懷裡鑽,體溫透過真絲睡衣燙着我的皮膚
“别得寸進尺。”我掐着他後頸把他往外推,卻摸到一手冰涼的汗。他睫毛顫了顫,在蒼白的臉上投下蛛網般的陰影,喉結滾動時發出幼犬般的嗚咽。
月光從窗簾縫隙漏進來,照在他因為高燒而濕潤的唇上。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纏上我的頭發,像藤蔓絞殺喬木。我數着他睫毛在臉頰上投下的陰影,突然意識到我們此刻多像一對真正的姐弟:同樣病态的親密,同樣扭曲的依戀。
“姐姐……”他呓語着。
月光從窗簾縫隙漏進來,照在他因為高燒而濕潤的唇上,他似乎是睡着了,安靜時還是不那麼讨人厭的。
我數着他的睫毛,突然想起小時候養死的一隻小鳥——也是這麼美麗,這麼易碎。
真是個可憐的小件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