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卧室門外,白在勳修長的手指懸在半空,最終沒有叩響那扇雕花木門。他轉身時,锃亮的皮鞋在大理石地面上碾出半道弧光。
“在蒙怎麼突然病了?”他問這話時,目光仍鎖在門縫裡漏出的那一線昏黃燈光上。
管家捧着藥盤的手微微發顫,瓷勺碰着碗沿叮當作響:“昨、昨晚回來時淋了雨......”
白在勳的西裝袖口突然擦過管家的手腕,那塊百達翡麗的表面在廊燈下泛着冷光。他擡手松了松領結,這個動作讓管家不自覺地後退了半步。
“你們就讓他淋雨?”他的聲音像浸了冰的刀鋒,每個字都刮得人耳膜生疼,透着與生俱來的高傲,“幾十号人跟着,就眼睜睜看着?”
藥盤裡的湯藥晃出一圈漣漪。管家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突然想起昨晚雨中那個孤絕的背影——少爺不許任何人靠近,傘扔了一路。
“所有人扣一個月獎金。”白在勳說,“這樣的事情,我不希望發生第二次……”
“還有,他們關系怎麼突然變好了?”
……
不知道是詛咒還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我意外吓醒都是因為遇到了白在蒙。清晨,一聲還帶着些許沙啞的尖叫,幾乎把我吓個一激靈。
“呀!你怎麼躺在我的床上……”
我猛然驚醒,隻見白在蒙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彈起,絲綢被單滑落,露出他淩亂的睡衣。他瞪圓的眼睛裡不見半分羞赧,反倒盛滿了理直氣壯的質問:“呀!連城玉你說句話啊!”
白在蒙直接跳下床,我微微眯起眼睛,掃過他的臉,見他臉上沒有多少羞澀,心沉了一下。
這裡肯定不是第二世界。
“我們怎麼會睡在一起?”
“連城玉,你啞巴了嗎?”他赤腳踩在地毯上,趾尖不安地蜷縮又舒展。
我懶得與他多費唇舌,一把扯過絲絨被蒙住腦袋。被窩裡還殘留着若有似無的雪松香氣,混着晨光曬暖的棉絮味道,讓人昏昏欲睡。
“喂!”
羽絨枕突然被人抽走,冷空氣灌進被窩。白在蒙攥着枕頭站在床邊,真絲睡袍的腰帶松垮地垂落,露出大片蜜色胸膛。他居高臨下地用枕頭尖戳我肩膀:“裝什麼死?昨晚你——”
“閉嘴。”我從被窩裡伸出一隻手臂,準确無誤地拍在他腰腹處。掌心觸到緊實的肌肉紋理時,兩人同時僵住。
白在蒙的耳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漫上血色,卻還強撐着冷笑:“現在知道害臊了?昨晚你……”
“昨晚你發燒了,我照顧了你一晚上,你就這麼報答我嗎?”我猛地掀開被子,發絲淩亂地黏在臉頰,“弟弟。”
陽光突然穿過紗簾,在他驟然放大的瞳孔裡映出我勝券在握的微笑。
“呀!!真是的!!”他抓狂。
我一個翻身繼續睡覺,順便提醒他:“你昨天晚上也沒睡好,有黑眼圈了,快去急救一下吧。”
2.
該死。
好不容易蹭上點軟飯,本來應該在第二世界和天龍人們聚餐的。現在回到了第一世界,要面對的不隻是刻薄升級版的尹矜,還有那群欠抽的賤人。
我在包廂裡,露出了一個最溫和不過的笑。
感謝我這張人畜無害的好人臉以及超強表情管理,心裡罵人八百次,也沒人能看出來。
有尹矜在的地方,我的眼裡就沒有别人,完美出演了一個眼中隻有未婚夫的戀愛腦形象。
被忽視的人自然有些不滿。
“聽說繪真小姐是在鄉下長大的?”宋優首先發起進攻,刻意拖長的尾音像一把鈍刀,他腕間名表在暗色燈光下泛着冷冽的金屬光澤,“怪不得連餐前酒都不會選。”
我望着杯中搖曳的白葡萄酒,琥珀色的液體映出自己模糊的倒影。這是侍者極力推薦的當季特調,此刻卻成了他們嘲弄的由頭。
我看向尹矜。
沒辦法,我是嘴巴笨又不會怼人,一心一意都隻有那個未婚夫,其他人說話都一概不理的直女人設。
尹矜陷在真皮沙發裡的身影被籠在陰影中,銀質打火機在他指間翻飛,開合間發出清脆的“咔嗒”聲,仿佛在為這場鬧劇打着節拍。
火光忽明忽暗,映照出他半張輪廓分明的側臉,卻看不清表情。
我讨厭男人抽煙。
但是這種事情,不是現在就能調教的。再忍忍吧連城玉。
“要我說尹哥就是太念舊。”姜元突然傾身湊近,銀灰色的發絲在霓虹燈下泛着冷光,他身上濃烈的古龍水混雜着煙草氣息撲面而來,“這種指腹為婚的老黃曆也當真?”他晃着酒杯,冰塊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現在誰還講究這個?”
我倏然擡眸,視線越過姜元挑釁的笑容,正對上尹矜驟然陰沉的眼神。他“啪”地合上打火機,金屬與金屬碰撞的聲響讓包廂瞬間安靜。
“姜元,你喝多了。”尹矜的聲音很輕,卻讓空氣瞬間凝固。
包廂裡的氣氛驟然降至冰點。我垂眸掩去嘴角一絲幾不可察的弧度——他們此刻羞辱的每一句話,看似針對我這個“鄉下未婚妻”,實則都是在抽打尹矜這個“守舊派”的臉面。
“你火氣這麼大,”尹矜突然嗤笑一聲,“不會是因為論壇那些帖子吧?”他意有所指地瞥了姜元一眼,“我早說過,你們玩得太髒了......”
“什麼?我......”姜元像是被掐住了喉嚨,臉色漲得通紅。
文森特猛地拍案而起,酒杯震得叮當作響:“西八!尹矜你瘋了嗎?”他的聲音因憤怒而扭曲,“我說過多少次了,那根本不是我的裸照!”
尹矜慢條斯理地端起酒杯,冰塊在琥珀色的液體中沉浮:“文森特,就算是你的也不用不好意思。”他的目光掃過在場每一個人,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大家都是兄弟,沒人會在背後嘲笑你。”
“尹矜!”文森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精心打理的鬓角滲出細密的汗珠,“你西八......”
我不解地問:“你們在說什麼呢?阿矜,什麼論壇啊……”
“就是……”尹矜唇角挂着譏諷的笑,看向文森特。
文森特挂不住表情了,“呀!尹矜!你夠了吧。”
我好想笑啊。
“好了,”卞斯澈适時插入,修長的手指輕輕按住文森特青筋暴起的手背,“先吃飯吧。”他轉向侍者打了個響指,“上主菜。”
有錢人變臉比演員還快啊,真是有天賦呢,前腳都快幹起來了居然還能坐下來一起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