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相識的話語和輪流休息的模式,讓顧閱川仿佛回到地震居無定所的時候。
好在宋含山休息時沒有發生什麼意外,他們在水面上漂浮着直到白晝降臨。
顧閱川摸摸手臂,氣溫好似又回到了初夏,他看着黑黑卧到宋含山腿邊假寐,看起來又溫馨又搞笑。
察覺到他的視線,宋含山睜開眼,看着愛人正對自己笑。
“早啊。”顧閱川歪着頭。
宋含山抹了抹臉,“早。”
又是新的一天。
臨近中午,雨水再次停下。
水霧之上,木筏在水面拖出長長的線條,與翻騰的浪花撞在一起,向四面遊蕩。
剛吃了些肉幹,宋含山就看到正前方的水域浮起一具屍體。
顧閱川劃着木槳想要繞過去,被對方阻止,“等一下。”
他沒有下水,伸着槳闆戳了戳泡脹的半邊身體。
“那是......楊雲?”
顧閱川驚訝地看了眼宋含山。
木筏靠近,屍體翻轉,露出臃腫的正面,果然是他。
他的心口空出一個不小的洞,在宋含山的戳弄下,又露出凹凸不平的背後,被硬足刀削一樣劃掉的翅根還留着相對鋒利的切面,另一邊的羽翼也不見了。
不同于宋含山的切割面,那邊看起來像是被鈍器擊打後硬生生扯斷,還留了一小截在肩胛骨上,整個背部泥濘不堪。
“挖心,拆翅......劉勇勝想幹什麼?”顧閱川隻覺得背心發涼,除了劉勇勝,他想不出還有誰能幹出這樣恐怖的事情。
想起對方之前說過的話,這人不是腦子有問題,就是個變态。
宋含山看着楊雲的屍體沒有說話,也不知在想什麼,直到顧閱川拍拍他的肩,“需要處理一下嗎?”
這具屍體畢竟不同于一般人,背後的凸起實在怪異,而心口的缺失又過于猙獰,讓人心裡毛毛的。
“不用,這個氣溫和降雨頻率,要不了多久就會沉下去。”宋含山語氣淡然。
顧閱川不了解楊雲,此時也不好斷言對方,隻能沉默地劃着槳,将面目全非的屍體抛之腦後。
黑黑也站在木筏前段,看着水面咯咯咯。
氣氛一時莫名沉重。
“其實……”顧閱川清了下嗓子,“戀愛腦也挺容易陷入危險的。”
“比如太容易相信人……在這樣的環境裡明明比一般人更有優勢。”自己在說什麼啊,顧閱川自嘲,他也不知自己為什麼非得在這個時候說話,好像不說點什麼不行。
“他自己選的愛人,自己受。”宋含山轉身,對着顧閱川笑了一下。
這是一個一如既往,幹淨明媚,不參雜一點别念的笑容。
“那如果……”顧閱川忍不住想開口,又覺得沒必要糾纏這些無意義的假想,他不是劉勇勝。
宋含山回到木筏中間,将身體沒入木洞之下,加快離開的速度。
“如果你想要我的命,我會十分願意。”宋含山伸出手。
顧閱川依對方把手放上去坐在他身邊,腕足從邊沿伸出來纏住他的手腕,冰冷濕滑。
“所以用不着憐憫,那都是他自願的。”這就是他們的宿命。
他雖然一直學習怎麼更像一個正常人類,但很可惜,有些東西永遠不可能一樣,就像人類不可能長出水骨骼和外骨骼。
還好他的愛人跟他們不一樣。
“我不要你的命,隻要你一直陪着我。”顧閱川不懂别人的情情愛愛與勾勾纏纏,他隻希望自己和宋含山能夠健健康康,開開心心的在一起……死在一起也行。
雨一直下,氣氛還算融洽。
水位越升越高,絲毫沒有下降的趨勢,沒有潛水設備,人類能夠自然下潛的深度最多也就二十來米,就算現在人們的體質普遍提高,三十米往下身體就會産生不适。
顧閱川綁着傘繩試了一下,自己大概能夠潛入水下三十二米,剛好能夠觸碰到紮根于水下的樹木頂端。
依照這樣的上漲趨勢,如果人們沒有在暴雨一開始就下潛找到合适的材料制作水上航具,現在想要下水尋找便是難上加難。
如果運氣好,倒是還能碰到一些浮木,或者其他能夠漂浮在水面上的載具。
降雨終于開始變緩,逐漸形成半天下雨,半天晴的規律,不過何時下、何時停卻是随機的。
這讓宋含山和顧閱川松了口氣,他們終于可以根據天空的太陽和星星來确定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