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香四溢的晏困柳假裝垂首偷偷抹淚,掃了一眼攻略目錄,看到那串負值不出所料地跌至谷底:
-199%。
意外的,穆涼玉的興趣值竟是動了動,升到了2.3%。
“仇公子,你昨夜有沒有見過困柳?”穆涼玉溫聲開口,試探道,“可知他這傷是誰弄的?”
晏困柳故作驚訝,欲攔道:“穆哥哥……”
仇欺雨卻徑直回答:“未曾,不知。”
這冷冷的回答似是唬到了晏困柳,他眼睫輕顫,往穆涼玉那邊挪了挪,勉強一笑:“是啊,穆哥哥,跟仇公子一點關系都沒有。”
他表面滴水不漏,視線掃過仇欺雨的佩劍抱影,頓了頓。
那劍柄上沒有劍穗。
穆涼玉安撫輕拍晏困柳的手背:“好罷,聽困柳的,我不問了。仇公子可也是前往論道會武鬥場的?”
“嗯。”
“既都是同行,那便一起吧,如何?”穆涼玉看向裴無心。
裴無心自始至終未發一言,貫徹其漠然性子,接受到視線才動了下,颔首同意:
“好。”
簡直像尊無情無愛的石像。
一旁的晏困柳也應了聲,眼波掠過這人,暗中挑眉。
——可自他走過來起,這尊無情無愛的石像,卻是幾次将目光隐隐投向了他這邊。
*
論道會。
當今修真界天上地下,靈物魂魄萬千,籠統分為道界、凡間、鬼蜮、妖界,魔域五界。
自上界隕落,修真界靈氣隐有匮乏之勢,道界四靈峰亦再難出曠世奇才,合體圓滿已是梯隊頂峰。
因此,現下論道會遠無曾經年少天才輩出的盛況,算得落魄。但其仍是道界最重要的盛典。
此次,四家百宗共聚巽風峰,帶的也是手下天資最為優秀的弟子們,來比試交流一番,探寶尋機。
武鬥場形似筒樓,烏牆玉瓦,擂台中央印有裴家家徽紋樣,廣闊大氣,邊緣開放的靈器架琳琅滿目。擂台周圍作為客席,雕柱樓宇層疊而上,坐于其中賞茗觀武演,視角絕佳。
同晏困柳随行的那三人或同其師長彙合交談或領牌候場,而他作為廢柴病秧子,自然是摸不到擂台的邊,隻有坐在樓上遠看别人的份兒。
烏木桌上放着幾碟點心、一碟瓜子和一壺新沏的茶,晏困柳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搖着折扇,懶散瞥着下方中央擂台,舉手投足透出的金貴氣都不必裝,往這一坐便是個驕奢淫逸的富家小少爺。
剪雲在旁邊瞧着,心裡莫名湧出類似與有榮焉的驕傲之感,不禁将腰闆站得更直了些。
而晏困柳,他正遙遙瞟見本書主角玉樹臨風的背影,神色蕩起一絲漣漪。
其實在他眼中,今日的穆涼玉有些異樣——或者說,同他的印象略有出入。
前期原主手段沒有後來的惡毒愚蠢,下毒之事暴露前,他一直同穆涼玉維持着明面的友好關系,嘴甜得很,因此穆涼玉作為正直善良的主角,自然是将他當成一個鄰家弟弟來對待,内心也是歡喜的。
可今日相處下來,無論是見面的第一眼,或是後來對仇欺雨高舉輕放的詢問,都讓他覺得:穆涼玉并沒有表面表現出來的那般喜歡他。
途中的晏困柳就心中存疑,以為是毒粥留了線索,讓穆涼玉懷疑,改變态度,還試探了一番。
但穆涼玉似乎對那碗蓮子粥沒有印象,回答滴水不漏。
晏困柳若有所思地合上扇子,唰地一聲,驟然同樓下聲響重合,勾回他的注意。
他探身瞥去,便見一位神采飛揚的紅衣少年郎,手中折扇展開,赫然是幾個招搖大字。
天、下、第、一、英、俊。
寫得那叫一個氣勢磅礴,遊雲驚龍,仿佛天命所歸。
這幾個字瞬間打斷了晏困柳的思路,他忍俊不禁,笑聲不算大,但修道之人耳聰目明,見那個少年的後腦勺動了動,他立刻坐回去,眉眼笑意盈盈。
剪雲也看到了,笑道:“怎麼有人拿這樣一把扇子?也不怕羞。”
“還挺有意思。”晏困柳又瞧了眼自己的山水金縷扇,對比之下,顯得稍稍遜色了。
“紅衣…看樣子應該是蕭家那邊的人。”聽剪雲念叨着,晏困柳這才被勾起角落裡的書中記憶。
黑帶紅衣,箭袖利落飒爽,的确是蕭家弟子的裝束。
“公子喜歡那把扇子嗎?若喜歡,剪雲去問問那人能否開價買下——”
咚咚咚!——
這頭話音未盡,樓中擂台鑼鼓乍然敲響,宣告比試開始。
喧鬧之中,晏困柳擺下頭,示意不必,招手讓剪雲坐下:“來,歇會兒罷。”
台上,此次比試的兩人登場,躬身作揖,互言承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