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藥有些問題,該換了,換的藥方大概一會兒就會送來。”
晏困柳頓了頓:“是嗎……先生如何得知的?”
裴淨台回答十分簡潔:“我今日方在藏經閣見過掌門。”
晏困柳内心挑眉。
誰見誰可不一定吧?
他算沒看錯原著從頭正到尾的鶴雲尊,經他提醒,果然正氣凜然地出手,阻止了掌門活人獻祭的反人道實驗,喜哉喜哉。
他真誠地說了句:“謝先生提醒,請坐。”
一旁邀月收到示意,撤走了藥碗,轉頭擺來了吃食茶壺。
裴淨台坐下,晏困柳便斟茶道:“這應該算下次相見?”
“嗯,”裴淨台看着褐色茶面,不同聲色地提醒,“上次你同我約定的。”
晏困柳張口就來:“自然記得,先生放心,我從不爽約。”
最後四字落下,顫了顫平靜茶面。
于是,這一下午,幾壺茶被晏困柳喝出酒的豪氣,陪着裴淨台,履了下次相見的約。
他看着穩定增長到19%的興趣值,頗為欣慰。
雖然不知裴淨台為何願意如此屈尊,但晏困柳感覺,裴淨台對他的态度一半來自修養,一半來自他這副皮囊,并且隻是欣賞,沒有欲望。
這般正好,反正被多看幾眼又不會掉塊肉,他自願當個陪聊花瓶,相比某位煞神,和裴淨台相處簡直是遊戲的菜鳥模式。
茶水過半,裴淨台起身欲離,走了兩步,忽然回首,兩指一拈,一縷銳利的澄澈氣息凝聚實體。
晏困柳跟着停下:“怎麼?”
裴淨台将手中凝成的符紙遞向他:“收好。你一介凡人在道界,難免有些危險,此符存了我一縷劍意,可護你周全。”
晏困柳頓了頓,随後彎起眉眼,神色自然地伸手收下:
“謝謝先生,我正需要這個。”
等人走了,他才背身,吐了吐舌尖。
一個普通的侍書先生怎會有撚手成氣的能力,連現在裴無心都未及此種劍心合一的境界。裴淨台裝得未免太不認真。
還好他會裝傻。
他可還等下次當花瓶來刷興趣值呢。
晏困柳仔細疊了疊符紙,放進了随身的錦囊中。
*
道界四峰矗立,下接雲海翻湧,上接碧天明鏡,天際常挂一線霞色,日夜不褪,峰中靈氣延綿,奔流不複,正值春日之盛。
似鳳的鳥雀拖着華美尾羽飛來雲隐,栖于梧桐樹梢,漆黑眼珠輕動,看向下方喧嘩。
一群叽叽喳喳的四峰弟子中,兩道颀長身影同行掠過,木秀于林,自是吸引了不少視線。
穆涼玉和裴無心身着校服,各負一劍,來到秘境入口前方等待。
“無心和穆家那位站在一起,的确分外般配,不愧是鶴雲尊親自點過頭的緣分。”
席上四峰太上長老依照方位安坐,說話的那位灰袍長者正是項家那位慈悲名聲傳千裡的實沈真人、項炎武。
而裴淨台坐在西北方,安靜斂眸,聞言并無所動。
東北角的紅衣女子接過話頭,散漫嗆道:“這倆孩子也不是第一天同行,實沈真人怎麼次次跟第一次見似的,倒顯得多歡喜。”
項炎武诶一聲:“這不是随口一提,由心而發,半夢你較什麼真。”
“如此,真人原是喜歡牽紅線的,”蕭半夢嗤道。震雷峰行派一向風風火火,素來看不慣這玲珑作為。“不如在道侶大典上去替那兩位宣天道誓言,見證一下他們的天造地設,情比金堅。”
東南角坐着位雌雄莫辨的美人,聞言忽地扯了扯嘴角,低聲念道:“情比金堅……”
項炎武溫聲駁道:“此言差矣,小蕭兄弟——”
蕭半夢一拍桌子:“老娘是女的,别用那種口氣和我說話,小項姊妹。”
眼瞧兩人火藥味愈發濃重,那位美人輕聲開口:
“你二人吵什麼,真正點譜那位可是一句沒說,跟他沒關系似的。”
裴淨台終于動了動,沒什麼波瀾地瞥了眼點他的人。
那美人——溫将離揚起細長的眉,笑意不達眼底:“怎麼,我說錯了?無心那把千年難遇的天生劍骨,生在了你們裴家,自是要被好好安排,送往合一境界,穩固巽風根基啊。可惜……”
項炎武咳了聲,甩甩拂塵:“我聽說,無心近來已在突破金丹巅峰?不愧是天資奇才,進階速度當下已然無人能及。”
裴淨台搖首,冷聲道:“他沒成功。”
“什麼?”項炎武尴尬一頓,随後寬厚笑道,“也是,無心畢竟剛逾及冠,不着急,一步跨太大容易境界不穩,還是踏實勤練為好……”
蕭半夢聽得凝眉,掃過冷心冷眼的鶴雲尊,又看向和稀泥的人,啧一聲,揮袖起身:“沒勁,走了。”
“哎,你……”項炎武無奈。
蕭半夢不理,轉身時餘光觸及水鏡,秘境入口各色校服簇擁,忽地閃過一抹獨特色彩,轉瞬即逝。
她動作微頓。
……嗯,方才什麼東西竄過去了?
裴淨台顯然也瞧見了,那素來清冷眸光一動,看向水鏡中的入口,緩緩蹙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