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涼玉沉默片刻，才問道：“你當時和仇公子一同落入了幻境，是嗎？”

晏困柳内心暗暗挑眉。鋪墊了這麼多，原來是要問這個：

“是的。”

“他救了你？”

“嗯……算吧。”

“那你知他後來去哪兒了嗎？”秘境試煉結束後，仇欺雨沒有出現，院子也始終空無一人。

“不知道，我昏過去了。”

穆涼玉似乎也沒指望從他這兒問出答案，聞言隻是點了點頭，沒有追問：“好。”

“他怎麼了嗎？”

“沒什麼，隻是找不到他人，他的靈珠又在你身上，師傅那邊需要一個答複，問問罷了……沒想到他還挺護你的，你們二人什麼時候相處這麼好了？”

晏困柳聳肩：“有嗎，他還很讨厭我吧，隻是出于善心幫了一把。”

-99.9%的興趣值作證。這人八成隻是看他喊回抱影幫了忙，良心發現，把他扔那兒自生自滅過意不去了。

“善心？”穆涼玉頓了頓，一笑，“或許吧。”

晏困柳看他：“穆哥哥還有什麼事情嗎？”

“我和裴無心訂下結契大典的日子了，你知道嗎？”

這是什麼奇怪問題？晏困柳内心疑惑，點下頭：“當然知道了，恭喜。”

穆涼玉臉上劃過怔忡，他垂下眼，唇瓣細微地動了動，卻沒有發出聲音：“……”

“什麼？”

穆涼玉又看向他，神色看似冷靜專注，但聲音輕而快：“……困柳，今晚我可以睡在這兒嗎？”

這一刻，晏困柳幾乎以為自己幻聽了：“嗯？”

誰睡？

睡哪，和他嗎？

穆涼玉很快道：“得罪，我昏頭了，吓到你了吧？”

“……”他怎麼沒有一絲懊惱都沒聽出來。

晏困柳莫名提起心來，眼前人背對月光，面龐依舊溫潤如玉，剛剛破碎和侵略仿佛隻是他夜間遊神的錯覺。

穆涼玉輕笑，擡手摸了摸他的頭：

“很晚了，你身子不好，快去休息吧。我就不打擾了。”

“……哦、好，再見。”

說罷，晏困柳不待人走，啪地阖上門，瞟了眼攻略目錄。

穆涼玉：19%。

……好像沒有太大變動。他也昏頭了吧，主角現階段應該滿心都是裴無心才對，怎麼會突然對他感興趣。

應該是他太困了。

門窗上倒映的黑影動了動，也沒有多留，轉身離開。

晏困柳松了口氣，擡步走回卧房，撩開隔斷的珠簾。

嘩啦——

一抹陰影掠過，燭光輕晃，室内靜谧安詳，他無所覺地向榻上走去，直到身後傳來一聲黏糊的：

“娘。”

撲通。

心髒驟然落空，晏困柳被驚得一顫，低頭，便撞上了雙朦胧明亮的眼眸。

榻上睡了四天四夜的人不知何時醒了過來，跟在他身後，意識似乎還不太清醒。

阿荼歪了下頭，擡手扯住他的袖子：“娘，你在做什麼？”

“……”

“娘你怎麼不理我，娘……”阿荼擰眉，揉着眼，鼻音濃重，“我好難受，好困，眼睛疼。”

一個年方十九的男生被人追着喊娘怕也是此生難見了。

認不清人還分不出性别嗎？

晏困柳内心有氣無力地槽着，表面卻不敢反駁——鬼知道驚醒夢遊的魔尊大人會是什麼後果。

他隻能蹲下，溫聲哄道：“我沒幹什麼，正準備回榻陪你睡覺呢……不要總揉眼，乖。”

他撥開小孩揉眼的手，隻消這一會兒，那右眼就被揉的通紅，可見其下手多重。

阿荼還是很難受，右眼蓄起眼淚，但手聽話地呆在他手裡，沒動：“娘……疼。”

“沒事，”指尖撫過那處眼角，晏困柳絞盡腦汁，蹦出來一句，“呃……抱會兒就不疼了。”

他輕輕環住了阿荼，手順着拍了拍背。

阿荼倚在他的肩頭，臉頰上的嬰兒肥軟軟貼着他頸間皮膚，抽兩下鼻子，不喊疼了。

晏困柳見狀，幹脆将人抱起，向榻邊走去。

快點把人哄睡着了得了。

小少年的腦袋動了動，鼻尖輕蹭那處的發絲，一呼一吸像是小爪子似的，刮起細微癢意。

晏困柳不自在地偏了偏頭，這時，懷中人忽地慢吞吞道：

“……娘，你頭發好香啊。”